“忘掉了,”海姿尔说,“爸,你最好还是去买吧。这边,我给你顶着。”
海姿尔疯了似的从前门冲进来,把她的书包从大厅的这边扔到了另一边。
艾斯琳从书里抬起头,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情。“你老爸正在做呢。”
“什么时候,我要做什么?”
“爸,你去哪里?”唐纳尔问道。
吉吉为了给迎面而来的拖拉机让道,把车开得慢了些。“我可没答应。”他说。
她没有向父母倾诉这段失败的恋情,在分手后的这段低潮期里,海姿尔决定加入吉吉的计划。她不再想去俱乐部,因为不愿见到德斯蒙德和现任在那边叽叽歪歪。海姿尔现在见朋友时的穿着一反常态,都是穿罩袍般的套衫,外带一副苦瓜脸。尽管没告诉朋友们原因,但她已把算盘打好。等从都柏林挺着个大肚子回来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就会猜到她怀孕了,而且可以判断出谁是孩子的爹。这就不关海姿尔的事了,反正她是不会泄露半点天机的。
唐纳尔看到父亲有些呆滞的面庞,就知道他走神了。他叹了口气,看向了别处。这下得自己想辙了,问吉吉是没用的。
“天哪。”艾登跟着说了一句。他正瞄准五彩图章戳着玩呢,你还别说,每次都正中把心。
唐纳尔在确定爸爸有听自己讲话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给麦奇安排直升机啊?”
“我们晚上吃什么?”海姿尔问道。
“我能做豆吐司吗?”海姿尔问道。
“爸?”在他们驱车前往镇里时,唐纳尔试探着叫吉吉。
唐纳尔看向窗外。眼前就是镇子了,新建起来的房子,隔几米就能看到,一些仍然在施工。可这些景象,都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既然这样,”他最后说,“你最好和麦奇讲明白,说你当时脑子有些混乱。不然他一定会把你的话当真。”
“这个——”他说。
“去下镇子里,”吉吉说,“十分钟后回来。”
水开了,她起身泡茶。虽然想到八月回来时要面对的,心头一阵烦乱,但海姿尔还是下定了决心。第二天,她就要乘火车去都柏林了,现在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是忘了去买食材,对吗?”她说。
艾斯琳放下书,站起身来。“可以,顺便给你爸的可可豆碎粒也配上一些,不然他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好了。”
“自由啦。”她吼道,但是没有对着任何人。
“我记着呢,”吉吉说,“只是刚才——”
这间充满烟火气的旧厨房,让海姿尔觉得如鱼得水,格外惬意,尤其独自一人之时。开工前,她觉得应该犒劳自己一杯茶。水壶里的水咕嘟嘟地煮着,海姿尔悠闲地坐在马鬃扶手椅上,享受着独处的静谧。
“我们晚上吃什么?”她问吉吉。
“带麦奇上山顶啊,你答应他的。”
海姿尔其实不太乐意做这件事,但她可以看到爸爸这个癫狂计划能带来的益处。首先是老爹现在把她奉为上宾,绝不敢得罪半分,其次是能到都柏林她爷爷塞伦和奶奶海伦那儿撒野。最大的甜头,是她可以两周不上课,虽然这个学期要到五月才能结束。好在她妈妈给学校写了封信,信中含糊其词地称海姿尔需要请两周的假,因为要“调养身体”。海姿尔现在已拿到初中毕业证,接下来面对的是高中毕业考试,所以少上几节学期末的课并无大碍。
唐纳尔看着旁边路过的矮树篱,不说话,特意等待着。这些篱笆在初夏时节,绿油油地闪着光亮。这片刻的沉默,是唐纳尔的一个小九九。他知道大人们都很会假装听你讲,可实际脑子里想的,和你讲的相去十万八千里。
与德斯蒙德的恋爱无疾而终,草草地收场,让她有些糟心和难过,甚至还重挫了她的信心。尽管朋友们都来献上“我早就和你说过”之类的慰问,以示同情,可暗里明里都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不过德斯蒙德也算应景,他还真是个“放荡不羁的小子”。海姿尔倒是没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称呼,虽然别人都这么叫他的。德斯蒙德总是不停地在钓马子,以至于海姿尔尴尬地发现,要是让他前女友集中到一起排排坐,足够填满一辆双层公交车了。
吉吉又降了些车速,这次是辆货车。他很想知道这个家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么的怪诞。一个女儿待在家装怀孕,坐在身旁的儿子妄想自己能凭空变出架直升机,最奇怪的是……他极力不去想珍妮和那只看起来像山羊,又或许不是的神奇物种,最要命的是,他们居然还是朋友。这让他把麦奇和直升机的事抛在了脑后。
“我当时胡说的,唐纳尔。”吉吉说,“我从哪里搞得到一架直升机?!”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吉吉回过神来问道。
她妈妈此刻坐在客厅,读着一本讲顺势疗法的书。虽然她已经示范过艾登要怎么用广告颜料刻土豆章了,但此刻他正用剪刀丧心病狂地剁土豆块。
唐纳尔知道,去镇里单程往返起码都要十分钟的。如果要是去那边办事,也得花费几分钟。父亲哪里都好,可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对于时间,唐纳尔有着明确的概念。他深知,能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要进行男人间的谈话也要瞅准时机。于是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她说完就投身到与艾登争夺剪刀的战役中。海姿尔一进厨房,就发现他爸正盯着橱柜一筹莫展。
吉吉走到院子里,打算去开车,迎面碰到背着手风琴从麦奇家回来的唐纳尔。
“怎么啦?”吉吉说。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海姿尔说,“那我们不是要等到十点钟才能吃上晚饭吗?”
“你答应了。他说他想上石塔看看,你说上去的唯一方法就是乘直升机,然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