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伸出手,想拉住珍妮,可她离得有点远。不过,珍妮向来如此,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自己的小天地。此时他对珍妮的所作所为还心存愧疚。
“不是欠我。”普卡用毛乎乎的拇指指向吉吉。而珍妮想知道的却是这个拇指是从哪里来的,毕竟山羊是没手指的。
“其实吧,也不全是为了棵树。可你是答应了我的,不是说要弄些木头给我做小提琴吗,你还记得不?这是我们的约定。”
“是你想要这棵树吗?”安古斯说。
安古斯盯着她左看右看。“这不可能,”他说,“怎么她也长这么大?”
“不是那个。”吉吉说,“是这个。”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吉吉说,“但至少它带来的都是好的。”
安古斯继续说:“烦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掺和别人的事了,行吗?”
“那就和我讲讲吧,”他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这只胆大妄为的山羊在这里又是演的哪一出呢?”
“恐怕实现不了,”吉吉说,“因为这木头起码要放八年才能用,珍妮回奇那昂格要比那早很多。”
安古斯点点头,说道:“孩子们都不错。”他恢复了风度翩翩极具魅力的样子,然后转向普卡。
吉吉和唐纳尔起身穿过草场,珍妮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踏上农场的道路,走进莫利田。一个长和宽都至少有二十米的大树躺在田埂中央,它的树枝和裸露的根须高过了他们的头顶。
“欠账?”安古斯压着明显的怒火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了你棵树?”
“珍妮今天可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艾斯琳说完后,吉吉意识到自己忘记给双方介绍彼此。
“珍妮?”他试探地叫道。
普卡又开始膨胀,吉吉见状,拉起艾斯琳的手退后了数步。但普卡之前令人胆寒的举动并未出现,相反,它变成了山羊若无其事地漫步而去。
珍妮没有回答,跑进院子,消失在视线中。
“我的妻子,艾斯琳。”他说,“这是艾登,这个是我的大儿子唐纳尔。这是安古斯,你们的曾祖父。”
“唐纳尔也会弹奏乐器。”吉吉说这句话是想帮大儿子圆场。
吉吉点点头。而在树的另一边,一只白山羊在树枝中开怀地吃着鲜嫩的红枫叶。在他们几个人的注目下,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视野里。只有吉吉认识他,也只有他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是你做的吗?”男人问山羊。
“千万别相信它,吉吉,”安古斯说,“它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家伙,也是个十足的混球。”
“我看是来和稀泥的吧,你就喜欢把你那毛茸茸的鼻子搅在别人的事里,”安古斯说道,“我敢肯定,一定有什么图谋,只不过你不愿说给我们听就是了。偶蹄动物也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主儿。”
珍妮停下身来,回头看他。
艾斯琳抱着小儿子站在树旁。艾登今天很反常,十分安静,不出一声,只向吉吉和其他人指着大树,生怕他们没看见。虽然在地球上活了几年,但他知道这么个天外来物是很值得对它评头论足的。
“不打紧,”安古斯说,“你留着吧。做几把大提琴,下脚料做几个蜡烛台。对了,记得给我做把小提琴。让那个小姑娘回家时带给我就好。”
安古斯从树冠里走出来,看到吉吉一家。“吉吉·利迪!”他惊叫道,“我的天。你怎么变得这么老?”
“没关系,”安古斯说,“那等做好后,你带给我就可以了。我会在那里等你。”
“这是你们愚蠢人类的宿命,”安古斯说,“他们不能长命百岁。可你要记住,如果时间太过残忍,那你就来奇那昂格,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欢迎你来,那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安古斯看起来有些疑疑惑惑的。
片刻之间,世界又归于宁静平和。巴伦的山脉沐浴在清晨柔美的光线中,露珠也开始消散。身后古堡里,一只黄鹀也开始迎着曙光鸣叫。
“要求是我得抚养你的孩子。”吉吉补充道。
安古斯眨眨绿眼睛,释放出些许危险的讯息,吉吉知道自己今天很是走运,所以想更进一步。
说完,安古斯向艾斯琳和唐纳尔挥手道别,走向树的另一边,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中。
“我觉得它和你有点关系。”艾斯琳说。
“是的是的。”安古斯说,“我想起来了。可你干吗催得这么紧?我正打算帮你处理呢。”说着他看向艾斯琳臂弯里的艾登。
珍妮没有答应。她目前有很多事情要思量,最重要的是刚才目睹的一切,也就是普卡变大的场景。还有刚才看到的,他庞大的身躯,巨大的黄色眼睛,卷曲的犄角。这些,止战鬼也亲眼见到了。
他把手放在珍妮的背后,温柔地把她往安古斯身边推推。“这是你的亲爸爸,珍妮。”
“和我变这么老一个道理。”吉吉说,“都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安古斯。”
“你怎么说话呢!”吉吉说,“我才四十二!”他无法抑制地笑了起来。不管怎样,吉吉还是很想再见到安古斯的。
“它从哪里找来的?”唐纳尔问。
“你是可以,”吉吉说,“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你要知道,那时候我就五十了。”
唐纳尔握着爸爸同样抖个不停的手,他们俩都吓得不轻。
“只是来帮忙的。”普卡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纳尔也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没去握安古斯伸出来的手,而是学着珍妮回了房间。
“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叫我就好。我说真的。你大声叫我就好,我能听到的。”
“拔了你一整棵树,实在抱歉,”他继续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想要够做几把小提琴的木头就好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已经超出珍妮的接受能力。她没理睬安古斯,瞪了吉吉一眼后转身跑向房子的后院。
他们互相瞪起了眼,谁也不甘示弱。
他揪下几片叶子,对着普卡扔了过去。“那,快到一边吃去吧。”
“那么,”安古斯说,“这么些年你都在照顾孩子?”
“你等下!”安古斯在背后叫她,“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普卡直立在后腿上,变成人形。“我只是索了次欠账,安古斯·奥格,既然你本无意还清它。”
他信心满满微笑着对珍妮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十七年。”安古斯,“好吧,真没想到。”
“这个,”吉吉说,“看起来是普卡给我找了些木头,用来做小提琴的。”
“刚才是怎么了?”唐纳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