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脚斜着交叉在一起,我说道。我很快把木棍从右手传到左手,身体差点儿翻倒,空着的手又赶紧抓住身后的横杠。
我把蜂窝拿在手里,你说道。我把蜂窝的皮层一个一个都撕破了。而你当时坐在梯子横杠上。
我们抬着梯子,穿过院子,又回到打谷场,你说道。你一脚把门踢开了;门开的时候,被风吹到门缝里的谷壳扑到了你的脸上。你把我和梯子猛地往后推了一下。
我看不见你手上的马蜂,我说道。
我们平静了下来,你说道。我们的脑袋一动不动,目光盯着前面。蜂窝的巢口向上,停在大门前的一堆谷壳和谷粒上。它在松软的地面尘土上划了一道痕迹。
我把梯子准备好了,我说道。大门还一直开着。你缩起脑袋爬了上去。
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我说道。你只是在蜂窝前站了一下就要准备逃跑。风从院子那边刮到打谷场上。蜂窝被风一吹就动了起来。你因为害怕,就跳到蜂窝上了。
风把鸡赶走了,咔嗒一声门关上了,你说道。
蜂窝是空的,没有蜂,我说道。鸡咯咯直叫,从院子里跑出来,穿过敞开的大门。
它还没有死,你说道。它还不停地摇头。一只翅膀像箭一样斜插进它的身体里。脱落的腿还在空中乱抓。
可它现在死了,我说道。
我把梯子立起来了,你说道。我一步一步走到梯子下面,胳膊搭在梯子横杠上往上攀。由于肚子一挺一挺,衬衣就从裤子里露出来了。你把双脚分得太开,横着踩在梯子顶上。你像我一样,把梯子搬起来竖着往自己身边挪。我把梯子交给了你。
它嗡嗡地发出响声掉了下来,你说道。我蹲到最下面的横杠上。蜂窝掉下来以后,我们都愣了神。一开始,我们都往房顶上看。然后才慢慢地往下看。最后你往下面探头,我也直盯着地面。我们保持这种姿势都没有动。
我把我这一头顶到地上,我说道。你从柴堆上踩着梯子爬下来。我把梯子斜着从柴棚里拖出来。你跑过来抓住后面一端,跟着我一起,抬着梯子走过院子。
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在柴棚里顺着墙爬到柴堆上,你说道。我把梯子从挂钩上搬下来。我用胳膊撑着,让梯子滑到你手上。我把梯子的一头横放在柴堆上。
我们立刻赶到打谷场,我说道。我扛着梯子顶端径直朝后面的木板走去。我毫无声息地放下了梯子一端。
我从梯子上下来了,我说道。我们拿着蜂窝坐在草堆上休息。你捏着被踩死的马蜂翅膀,把它从蜂窝里拽了出来。
它们没有动蜂窝,你说道。它们只是来回乱跑吃谷粒。然后我站起身来。
你双手抓着木棍往上捅,你说道。你没有碰着蜂窝。你捅开了梁上的一片瓦,什么也没有碰到。我们俩猫腰从敞开的大门朝院子里张望。
没有,你说道。它伸腿乱动,碰到我的手指皮肤。腿在发抖。身体在发抖。马蜂的身体一舒展,就拍打着翅膀想飞。它的体内受伤了。疼痛或者别的什么折磨着它。它躺在这儿。它的腿交叉着缩在肚子上。它的身体缩成一团。翅膀在抽搐。它刺得皮肤发痒。它被折腾得不像样子,被剧烈的震动震坏了。它呼吸着,肚子起伏不停。你能听见那翅膀发出的咝咝声。疼痛或者不管什么感觉都让它很难受。它叫出声来了。它在地上打转转儿。它真可怜。它不停地甩着身体。它伸展身体。它伸直尾巴,而且
蜂窝旋转着掉落下来,我说道。它被风沙吹着,滚到打谷场上。
只有你猫腰来着,我说道。我接着又往上捅。我也没有碰到蜂窝。但是,木棍一碰,蜂窝就从瓦上掉了下来。
你在梯子上弯着腰往上捅来着,我说道。保险起见,你就缩着手把胳膊伸到后面去了。你弯着腰慢慢地接近蜂窝。可是蜂窝是空的,你看见它从屋顶掉下来时就是空的。
我一抬腿就看看你,我说道。你在我下面把膝盖和额头都贴到梯子上了。你不停地转过脑袋朝大门那边看。打谷场的大门还一直开着。
你攀爬的时候眼睛老盯着鞋,你说道。你的腿打弯儿和伸直时,你就朝我看。你在横杠棱角上蹭你脚底板上的脏东西。
“马蜂把纸浆团夹在面颊中间,慢慢地斜着从上往下继续它的劳作。它顺着已经完成部分的边沿,一直编制着那柔软的、被它的唾液浸湿了的丝带。可是,这种劳动常常被打断,又重新开始,因为每一次它的储备很快就消耗殆尽了。所以,它就在打谷场附近寻找一根受潮风化、又被阳光晒得褪了色的干树枝,用牙啃掉表面,抽出里面的纤维,咬烂,做成一个柔软的纤维团。然后,它用新的纤维团在我们头顶继续筑窝。我们看见马蜂的尾巴翘了起来,身体钻进自己的窝里。胆小鬼,你说道。你自己才是胆小鬼呢,我反驳道。我们这样说着话,站在没过膝盖的草料堆里,还继续向前走。同时,用好奇的眼光向上面张望,看见了打谷场旁边库房上的瓦片。”
你在梯子中间停了下来,你说道。你一开始无法转身。你一只手拿木棍,另一只手抓着梯子横杠,在上面停了很长时间没有动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俩走进柴棚,我说道。我们从柴棚里搬出梯子。我们穿过院子又回到打谷场。
蜂窝不是空的,你说道。我看见一个蜂窝里面有东西。
我们把梯子搭在屋顶下面的大梁上,我说道。你把棍子递给我。我手拿着棍子爬了上去。
你背着身子继续爬梯子,你说道。你在上面横杠上蹭鞋后跟。你把鞋脱了下来。你穿着袜子站在上面。脚尖踩到横杠上。你把身体靠在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