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自己藏起来。于是,我走开把自己藏了起来。我一边走一边想,哪儿能藏身呢。然后我在想,并不是我在走路,而是我身下这一双脚在走路;并不是我在考虑,而是我的大脑在考虑。这是因为,如果考虑到这双脚属于我,走路的脚是我的脚,那么走路的就不可能是我,那么正在考虑的大脑,作为我的大脑,也不可能是我,因为那是我的大脑,因为大脑是我的,凡是我的东西,都不可能是我。不是我能在这儿考虑问题。我不可能自己藏身。我的大脑考虑过我能否在别人面前藏起来。可是我无法藏起来,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自己藏起来:我不能把我自己藏起来。那么,我的身体也不能把自己藏起来。它不能把自己藏起来。不是我把我的身体藏起来,就是身体把我藏起来。可是我的身体不是我:这就是我无法把自己藏起来的原因。不过,我会让自己开心,我能让自己寻某事开心,因为我既不知道“我”是什么,尤其还因为我不知道(开心的)“我”是什么。我可以这样让自己寻某事开心,比如,我决定伪装自己,并装作毫不惊奇的样子,好像我知道我要干什么,准备在某个地方,在别人面前把自己藏起来,但由于血管害怕,双脚拖不动身体。我寻找东西开心,或者说,我一边寻找藏身之处,一边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得到消遣。我让自己消遣,我把自己藏起来,我问我自己是谁,所以我就装作我能不能问自己的样子。不过,我的身体是被我的双脚藏起来的。我不需要在我自己面前把自己藏起来,因为我看不见我自己;因为我失明了,也就是说,我的眼睛瞎了,也就是说,我的眼睛不是眼睛了,也可以说,我不存在了。可是,当我把自己藏起来时,我可以轻易地让自己开心,并且忘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