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皇帝请求与教皇直接会谈。教皇也接受了这个建议。连首脑会谈的地点都定在了奇维塔卡斯泰拉纳城。这座城不仅地方大,防卫也完备,还能容纳得下皇帝与教皇这种首脑会谈的众多随行人员。
也许有人会认为,是不是接到教皇答应直接会谈的消息后,一直紧张不已的腓特烈也松弛了下来。在此期间,为了能够进行会谈,“工作人员”也一直在进行着交涉。教皇是扔下了派来当“工作人员”的枢机主教们逃走的。因而,等到腓特烈知道教皇逃亡时,教皇已经到了热那亚。
如果直接去会谈地点,那他们沿弗拉米尼亚大道北上不到两天即可抵达。英诺森教皇和另外几个人走的也是这条道。但是,就在快要到达奇维塔卡斯泰拉纳城的地方,他们离开了弗拉米尼亚大道,进入一条小道。
但他最终发现这个担心纯属杞人忧天。原因是英诺森教皇休养了一阵子后发现,即使待在自己的祖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教皇一定是在这个隐身之所等着事先指派好的从热那亚来的船只进港。6月29日夜里,他们又趁夜上船,从这里的港口离开奇维塔卡斯泰拉纳,去了奇维塔韦基亚。
腓特烈来到了托斯卡纳的内陆地区。与其说他直接来到了与教皇会谈的地方,不如说他是一边处置托斯卡纳内陆地区的反皇帝活动,一边去往会谈地点的。教皇也于6月7日出发,离开罗马前往奇维塔卡斯泰拉纳。但是,教皇离开罗马的做法令人不可思议。
迄今为止,历代教皇中确有临阵脱逃的。罗马教皇身为宗教界之首,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军事力量,遇到军事力量袭来就只有逃跑一途。但是,在迄今为止的天主教会史上还没有一个教皇约好见面,甚至定好了见面地点而逃跑的。
面对其他领导人,腓特烈有自信让谈判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当然,这要建立在与“工作人员”事先谈好、准备周到的基础之上。他自然也很自负,自10来岁开始,只要是与人面对面,他总能胜出。
既然是教皇,如果带着众多的枢机主教和高级神职人员,在白天堂堂正正地走出罗马城门,那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可是,英诺森教皇仿佛不想让罗马城里的皇帝派注意到自己的离开,他化装成士兵,只带着三个同样化装成士兵的枢机主教,拿上教廷金库里的所有钱,深更半夜偷偷地离开了罗马。
听说腓特烈接到教皇逃走的消息时,他的反应不是暴怒而是愕然。
英诺森教皇最终请求巴黎的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准许他流亡法兰西,但使者带回了拒绝的答复。尽管如此,教皇还是在这隆冬时分强行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法兰西。教皇及其一行从意大利一侧的苏萨开始翻越阿尔卑斯山,取道通达法兰西一侧的格勒诺布尔。这样相当于走了古罗马时代翻越阿尔卑斯山的一条干线。到中世纪时,罗马大道已经被弃置了1 000多年,夜宿的旅馆和换马设施都不可能像曾经的那样完备,而且时值严冬。直到1244年12月2日,教皇一行才走到了里昂。教皇疲惫至极,根本没了宗教领袖的样子。自打他乔装成士兵逃出罗马以来,已经过去了5个月。
皇帝得知教皇逃亡后所做的,就是把这一切详细记录下来写成信函,寄给了欧洲全体王侯,这是他的一贯做法。然后,他把托斯卡纳地区托付给儿子费德里科,自己去了意大利北方。他担心教皇逃到热那亚后,以米兰为首的伦巴第同盟自治体势必会再次起来反对皇帝。
我想,这样的状况大概引起了英诺森教皇心境的变化,事情又有了波折。他认为,大张旗鼓地宣布这事会很没面子。3月31日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尽管皇帝做了相当大的让步,和谈还是被拖延下去,解除皇帝被开除教籍的处分一事仍被搁置。
这个季节,第勒尼安海原本该是风平浪静的,然而这时却被狂风暴雨所翻弄。大海如此狂暴,若非驾船技能堪称地中海首屈一指的热那亚船员,船上的人也许早已化为海藻屑了。一周后,教皇终于在热那亚登陆了,那模样形同死尸。
他们走过田间小道,来到了一个叫苏特里的小村庄,村里只有一家酒馆兼旅馆。这里成了教皇暂时的隐身之所。
教皇要求以都灵为中心的皮埃蒙特地区的领主萨伏依伯爵提供保护。但萨伏依伯爵的女儿嫁给了腓特烈的儿子恩佐,萨伏依伯爵的领土现在属于皇帝派。伯爵自己没有明确拒绝教皇,但伯爵属下的领地居民却以拒绝提供住宿或不愿提供膳食的方式消极怠慢。后来又有4位枢机主教追了过来,教皇一行中仅枢机主教就有7人。他们在意大利西北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