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崎
同样,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攻击基督教社会。他的最大功绩在他描写了人的二元性,我们固然生活在自觉的错误或美德的世界里,也是下意识的力量即不合理冲动的牺牲品,这种下意识的不合理冲动让我们的本能和怨愤流露出来。
德国的天才大量涌现在哲学与宗教思想的范围内。在过去一个世纪中,在不同的神学学说方面人才辈出。
克尔恺郭尔锐利的真理和豪迈的个人奋斗使现代人超出新教思想的范围。他使我们看到很多虚伪基督徒生活的浅陋,也使我们看到在政治上利用基督教的完全的欺骗。欧洲人正在逐步认识晚近思想大变乱的精神渊源。
克尔恺郭尔要我们变成“焦虑王国”的公民,他需要一种生活方式,即存在的信仰。
德国是一个主要的国家,这些神学学说改变了现代基督教的面貌。但是德国也产生了些最富挑动性的宗教或反宗教思想。他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像尼采这种不断强调上帝已死的思想家。上帝在19世纪已经死了,那么,20世纪的人类是不是还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呢?这个问题变成了西方人最大的不安所在。
克尔恺郭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尼采、卡夫卡,都对人类在面对自己和他人时的那种伪装既怀疑又恐惧。他们猛烈责难他们同时代的人,尤其是那些与他们同时代的中产阶级,认为他们的生活没有达到他们自己所宣示的道德标准。克尔恺郭尔声称教会是愚弄上帝的骗子,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再暴露潜伏在人类高贵外衣之下甚至在教会本身中的许多恶魔,尼采认为基督教与中产阶级都是愚昧无聊而不合时宜的。卡夫卡则不知道世上有足以抗拒无所不在的罪恶势力的勇敢人物,他相信基督教的手正在衰朽。
于1968年1月
不但教会或基督教或所谓基督教社会需要拯救,就是这个社会中的异教徒或是敌视信仰的人也需要基督教的服务,只是这种服务为那些受过训练的人了解的专门语言所阻碍。
尼采对基督教的攻击,在晚近欧洲史上是对教权阶层的一种最有力的打击。他否认组织化的基督教自称是一种道德制度的说法,他认为上帝是违反人性的。只是他的超人哲学被纳粹德国利用了,因而使人们强烈反对他自认为有很高价值的见解。
上帝已为陈迹,变成一个遥远的回忆,就像一个唯物主义社会把上帝看成危机一样。现在,加入基督教会只是家庭传统的一部分,而克尔恺郭尔需要的却是我们要努力变成一个基督徒,不是做一个现成的基督徒。克尔恺郭尔攻击教会与国家结合的思想已普遍地为现代欧洲人所接受,可是它的精神含义现在才被更深入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