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妈的,”埃文斯说,“车胎爆了。”
“怎么办?怎么办?”埃文斯呜咽着问。每挡换道新的闪电袭来时,他都会大声嚎叫。
“是谁?”埃文斯看着后视镜说道。
“他妈的,”埃文斯说,“他妈的!这是什么?”
“我不想下去,”他说,“我决不下去。”他牢牢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太用劲都变白了。
“噢,天啊。”
不祥的雷声轰鸣着。
“彼得。”她说。
她还在疑惑不解,这时一道闪电在他们车旁爆裂开来。在离他们不到十码远的地方,一道白热闪电弄得他们头晕目眩。他俩都吓了一跳。
蓝色卡车再一次被甩在了后面。它又跟了半英里路,两车再也没有超过五六辆车的距离。
埃文斯站在那儿举起拳头喊叫着:“好啊!好啊!我们成功啦!”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道闪电在他们前面炸开,这个声音好像爆炸声;甚至在闪电消失之后,埃文斯还是不自觉地把车子打了一个转。
她手脚并用站起身,转到车子的后面。埃文斯在越野车的另一边喊叫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她查了一下车后的保险杠。没有附着物,也没有什么仪器。
他们想打开最近的那扇门,但是门关得很严实。于是,他们跑到前面,却发现前门大开着。莎拉跑到里面。这时一道闪电在她身后响起,击垮了门廊的屋顶。屋顶落到地面上时又击垮了一边的柱子。冲击波震坏了前窗,脏玻璃片洒了一地。莎拉捂着脸转身就跑。她再次张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家铁匠铺。屋子中间有一个大火坑,火坑上方的屋顶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铁具。
他们真的陷入了困境。车行驶在狭窄的公路上,路两旁满是茂密的松树林……
她终于听见了埃文斯的喊叫:“小心蝎子!”
“我不管,我认为我们应该呆在车上。”埃文斯说。
“怎么了?”埃文斯说。他瞅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了那辆车。“这是怎么回事?”
“彼得,开车,”莎拉紧握他的胳膊不放,“开呀!”
“现在就停,彼得!”
这时莎拉恍然大悟:是他们招来了闪电。
“谁发现了?”埃文斯说,“他们是谁?”
蓝色的轻型卡车把某种东西涂到了他们车上,是某种带电的东西。这种东西对闪电有引力。
那儿什么也没有。
无线电里传来科内尔的声音:“莎拉,怎么了?”
他咔嚓一声关掉无线电。
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道,这次是击在车篷上。白色的锯齿般的闪电笼罩了整个车子,很快又消失了。车篷上留下一个锯齿状的大缺口。
不一会儿,果然如此。他们听到后面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在一棵高大的松树旁闪过,如一道蒸汽把树干劈开,树燃烧起来。
她把草扒到两旁,迅速向前爬去,现在她看见了一个门廊,这是一座废弃的房子。屋顶上挂着的标志牌摇晃着,褪了色。她认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埃文斯在里面尖叫不断。她顾不上扎在手上的玻璃碎片,向前爬着。
一道炸弹般的闪电打破了后窗。又一道闪电如锤击一般,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车子在碎石路上弹起老高。
“他妈的好险。”
“我想是粘到车上的东西。”莎拉说。她说话的时候,又一道闪电袭来,就在他们面前。光线如此之强,她都能看到里面的绿色光晕。
莎拉从枪套里取下左轮手枪,放在腿上,盯着车外的后视镜。
他把方向盘转了一下,想超过大拖车,但他每次这样做时,拖车司机就把车开到路中间。埃文斯只得跟在后面。
雨下得更大了。她向邻近的那栋房子跑去,大滴的雨点打在她的背上、肩上。这栋房子有一个砖砌的烟囱,总的来说建得不错。可是窗户都是一样的,破旧不堪而且沾满灰尘。
“找到诱引物。”科内尔说。
“整栋房子都没用了。”埃文斯说。他猛地打开一扇侧门,冲了出去。
她回头望去,看见树在燃烧,火势沿着地面向两侧蔓延。
埃文斯在前面某个地方向她喊叫着。由于雷声隆隆,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她只想不再遭遇闪电,至少现在,让她能多爬几秒钟也好
第四道闪电击在驾驶座旁,离车身只有几英寸,把驾驶座旁边的玻璃击了个粉碎。
她喘着粗气。“幸好不是蛇。”她说着,胸脯在起伏。
蓝色的轻型卡车开得很快。非常快。它以迅雷不及掩图之势,撞了他们的车尾一下。埃文斯吓了一跳。车子打了一个转,又得到了控制。
“是……”
蓝色卡车滞后跟了一会儿,现在又加速赶上来。
“我不管,”埃文斯说。他把车开得飞快。
“我不知道,”她说,“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当然,她想。是树的原因。
“天啊,太近了。”埃文斯说。
木质门廊上满是蝎子——小小的个子,浅黄色的身子,螫针伸在外面。一定有二十多只。这些蝎子像螃蟹一样惊慌地蹦跳到一边,速度之快,令人称奇。
“马上将要发生森林大火。”
埃文斯继续开车向前飞跑,越野车沿着车辙在路上颠簸。“我不想下车,”他说。“我认为我们在车上安全。他们总是教导说不要弃车,因为在里面更安全。橡胶轮胎可以绝缘。”
可还没有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又一道闪电击在越野车的后部,后窗被击得粉碎,玻璃碎片洒了她一身。她强忍惊慌向前爬去,转过越野车时把身子压得很低。然后,穿过草地向最近的建筑物爬去。
埃文斯说:“什么?”
闪电又开始了。
车辙没有了,路平了。埃文斯开着车,轮缘吱吱作响,终于进入了一片空地。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莎拉看见草地上木屋的屋顶因风吹日晒有点发白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就是鬼城,或者叫矿城。
一道闪电如炸弹一般,击碎了后视镜,炸裂声让人胆战心惊。过了片刻,他们听到喽的一声。车子歪倒在一边。
就算这时他们的车子仍然吸引闪电,但首先遭殃的将是比它高的树了。
“彼得,开你的车。”
捕屋子都是金属。
莎拉透过满是污垢的碎玻璃看着越野车,心想,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车子,车子再不会遭到闪电袭击了……她想……保险杠上什么也没有……那为什么货车要轻轻地撞一下越野车呢?怎么回事呢?她转身问埃文斯是否已经注意到——
只差一步了。
他们转过一个弯道。突然看见前面有一辆十八轮车,后面还有一个大拖车。车子在路上隆隆行驶,车速很慢,时速不超过三十英里。车的后门赫然印着“A&P”。
车子在泥路上颠簸行驶,但由于是越野车,车子弹得老高。莎拉知道他们都安然无恙。
“好吧,好吧。我到了空地上就停下来。”
“我们闯祸了。”莎拉说。
车子现在嘎嘎作响,底部刮在泥辙上,发出长长的尖叫声。
第一阵雨点洒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前面的路也淋湿了。不过他们还没有碰上大雨。
一道闪电从上而下击穿屋顶,屋顶被击得粉碎,木板满天飞舞,正好落到她站立的地方。黑暗中闪电呈锯齿绿色光晕状,好像地板上的一簇荆棘。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臭氧味。干燥的地板上飘浮起缕缕烟雾。
为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炸开屋顶,击得铁器飞转,掉进火坑,又把砖炸得四处乱飞。埃文斯被击倒了。莎拉蹲下身子,蒙住头部和耳朵。她感到砖块击到她的肩上、背上和腿上——她被击倒了——接着是额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眼前一黑,两眼金光四射。隆隆雷声逐渐消失,最后归入无尽的寂静。
莎拉还未从疑惑中缓过神来,第三道闪电击在车子上,震耳欲聋,突然而至的压力使他们的耳朵如刀割般疼痛,白色的冲击波笼罩了整个车身。埃文斯恐怖地尖叫一声,方向盘也脱了手;莎拉赶忙握住方向盘,把车驾正。
“真是见了鬼了。”埃文斯说着,同时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公路驶进了林中的一条泥泞小道。
“他妈的干什么?”他说。
有些事情她应该知道。
“好的,”科内尔说,“按原计划行事。尽最大努力。”
“在九十五号公路上。大概离你们有四英里。”
“可是有东西烧着了。”她用鼻子嗅了一下说。
“我真弄不懂,”埃文斯说,“他们是想撞我们呢,还是怎么的?”
“我开不了啦,”埃文斯说,“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油箱可能要爆炸了……”
“我们必须离开公路。我们正遭到闪电袭击。”
“我受够了绝缘体。”她说。
“旧房子里常常有响尾蛇。”
现在蓝色卡车离他们更远了。
无线电发出咔嗒一声。“你们在哪里?”科内尔说。
他停下车,他们一齐猛地打开车门。莎拉摔倒在地上,这时,又一道闪电在她身边炸响。一阵热浪击得她在地上连连打滚。闪电的巨响振聋发聩。
“好多呀!”埃文斯大声喊道,“一直不断!”
“把身子放低点。”莎拉边喊边跟着他冲了出去。
“站起来!”
她的手触到了木头。是一块板子。
“我们被包围了。”他说。
屋外边,雷声隆隆。
“我从来没有见过离得这么近的闪电。”
“彼得,我想我们到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埃文斯喊道,“这是一个是非之地——”
又有两道闪电向他们袭来,间隔很短。莎拉闻到了某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不过此刻她明白了车子只是被轻轻撞了一下的原因。
车子颠簸着,摇晃着。莎拉牢牢抓住座位,努力保持平衡,不碰到车上的金属物。
莎拉手里拿着无线电:“科内尔,他们发现了我们。”
蓝色卡车也慢下来,在后面落得更远了。
10月11日,星期一
这时,她跑进了房子。
她看见墙上也挂着马蹄铁、钳子及各种各样的金属制品。
森林……森林怎么啦?
“好啊,让我靠近些——”
“弃车吧,”科内尔说,“下去时尽量把身子压低。”
她爬起来就跑,感到脚下那些动物正在嘎吱嘎吱地爬。又一道闪电击碎了房顶,击掉了标志牌。牌子带着一团尘土落在门廊上。
“他赶上来了——”
上午10时22分
“他们只是跟着咱们。”她说。
“我想我们不能等了。”
莎拉看到前面森林里有一块空地。空地面积很大,长着又高又黄的草。
“噢,呸,”埃文斯说。他们在后视镜中看见蓝色卡车还跟在后面。“他们在前后夹击咱们。”
他把车速减下来。减到了每小时四十英里。
虽然大拖车在前面堵截,但是蓝色卡车已经落在后面好几百码了,比先前落得更远了。
“别瞎猜了,”她说,“你慢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正前方是一个标志:奥罗拉维尔,人口82人。又一道闪电袭来,埃文斯撞倒标志牌,开了过去。
也许是由于彼得踩了油门,碰撞竟然很轻,充其量不过是轻推了一下。彼得不时看看后视镜,歪歪斜斜地疾驶着,转过了一个个弯道。
莎拉看见一个标志一闪而过,是一块破旧的路标上一个镇的名字。他们驶入了参天绿松下的黑暗之中。这时候闪电突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