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尼弗说:“你会感到遗憾的……”
那天早上九点钟,所有被邀参加会议的人都在那儿转悠,没有落座。
上午9时
1O月13日,星期三
埃文斯从人群中挤过去。
“可是他有票啊。”埃文斯说。
埃文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祝你今天过得愉快。先生。”
那个老人被保安架着,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我是诺曼·霍夫曼教授,是乔治·莫顿邀请的我!”
“我恐怕不知道。先生。”
“他是谁?”
“票的其余部分呢?”
霍夫曼停下来不说了。他好像对埃文斯的诚实大吃一惊,“我知道。那他派你来干什么?”
“这么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电视了。”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错过大会——”
“有趣?我指控他们明目张胆的不道德,你竟然说这很有趣?”
“是,你就是。你不要撒谎。我不喜欢被骗。”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吧。”詹尼弗说。
“我会的,我的每一天都是计划好了的。”
“他究竟是谁啊?”
他耸了耸肩:“对不起。”他边说边向保安走去。“我是莫顿先生的律师。能为你效劳吗?”
“彼得·埃文斯。”
这时,电视台的人采了,引来一片混乱。霍夫曼立即走到摄像机面前,再次开始挣扎。
“教授,”埃文斯说,“你在大厅里做了一些有趣的评论——”
又走近些之后,埃文斯看见那个老人只是革草刮了一下胡子,蓬头垢面。
埃文斯心想詹尼弗刚才的警告是对的。他彬彬有礼地说:“先生,你有票吗?”
“你是干什么的?”
“对不起,先生,”他说,“德雷克先生明确指示,这位先生不能进去。”
代表们显然都是那种学者型的,许多人的穿着很随便,表明他们喜欢在户外活动的生活方式——卡其布外套、豆牌衬衫、旅游鞋和巴塔哥尼亚背心。
埃文斯回到詹尼弗身旁,注视着霍夫曼。
“没有,我没有票,我不需要票。你为什么就不懂呢?年轻人,我是诺曼·霍夫曼教授,是乔治·莫顿的私人朋友。”他说,“他们拿了我的票。”
“噢,他是南加州大学的退休教授。是第一批用精确的统计学方法来研究媒体及其对社会的影响的人之一。他是个有趣的人,但是你也看见了,他的立场很强硬。”
“彼得,我需要你帮忙。”一个声音说。埃文斯转过身来,发现德雷克正大踏步走过来。
会议中心外面有一大群人。他们正在通过一个大屏幕观看会议的进程,演讲者的下面有个副标题。
“我并不关心我像什么样,我只关心是什么。你对此有何高见?”
“一个保安。”
“他没有票。”
“我本该知道的。如今每个人都是律师。根据对法律这个行业增长情况的统计来推断,到2035年,在美国,每个人都会成为律师,包括刚出生的婴儿。他们生来就是律师。你想,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有票的存根吗?”埃文斯对霍夫曼说。
于是,保安们让霍夫曼走了。他立即冲到屋子中间,在那儿,电视台的人正在采访特德·布拉德利。他走到布拉德利面前,说道:“这个人是个拉皮条的!他是为一家靠散布虚假恐怖消息而谋生的腐败机构拉皮条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虚假恐怖消息是瘟疫,现代瘟疫!”
这时,那些保安又抓住霍夫曼,把他拖出了会议大厅。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他浑身软弱无力,被拖出去时,脚后跟在地上拖着。他只是说:“小心点,我的背有毛病。你们弄伤了我,我会以伤害罪起诉你们的。”
他们来到路边,抹去他身上的灰尘,放开他。
乔治·莫顿的名字激发了埃文斯的兴趣。他向那个老人走去。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到这种可怕的地方来?原因只有一个:乔治要我来的,他想知道我的看法。虽然几个星期前我就可以告诉他:这里不会发生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会议将以廉价葬礼上的所有堂皇的仪式进行。”
“你为什么刚才不说呢!”霍夫曼说。“乔治·莫顿是一个非常非常伟大的人。过来,埃文斯先生,我请你喝咖啡,我们谈一谈。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真的吗?”埃文斯说。
“噢,是的,他会招惹麻烦。他已经惹麻烦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霍夫曼看见埃文斯后说道,“没用。”
埃文斯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入口处。虽然他感到特别累,但没事儿。早些时候他两腿有点发抖,但现在已经过去了。
“我告诉过你,他们拿走了。”
是一张真的票。
“不要去麻烦德雷克!”霍夫曼对埃文斯大声嚷道,“德雷克是不会让这些真相曝光的!”说完,他又转身对着摄像机,“尼古拉斯·德雷克是个不道德的骗子,这些做法完全是对全世界穷人的嘲弄。我亲眼目睹了非洲和亚洲那些快要饿死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的会议使他们奄奄一息!这些散布恐惧心理的人!这些不道德的散布恐惧心理的人!”他狂躁地挣扎着,眼里充满了怒火,嘴唇上溅着唾沫。看起来他确实疯了,所以摄像机关掉了,电视台的人似乎很窘迫,纷纷走开了。立刻,霍夫曼停止了挣扎。“不要紧。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像往常一样,没有人会感兴趣的。”说完,他转向那些保安,“你们可以放开我了,这种欺诈我受够了。这儿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放开我!”
“噢,该死,我没有存根。我不需要那东西。坦率地说,我什么都不需要。”
“电视台的摄像机还没弄好。”詹尼弗说,“今天早上摄像机的电源出了一些问题。工作人员还在修。”
“不是,我为乔治·莫顿干活。”
“好像一副伐木工人的打扮,难道不是吗?”詹尼弗站在埃文斯旁边这样说道。“你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电脑前度过的。”
“教授——”
“那旅游鞋呢,”
“那个挺难对付的人,”德雷克说,同时向霍夫曼点了点头,“可能会直接去警察局,声称他受到了伤害。我们不希望今天早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去和他谈一谈,看能否让他冷静下来。”
“好吧,”埃文斯说,“对。我是德雷克派来的。”
“你认为莫顿真的邀请了他吗?”
“他是诺曼·霍夫曼教授。听说过他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办法把它留下了。”他把撕碎的票的一角递给埃文斯。
会议大厅门口传来一阵混乱声和叫喊声。
“对不起,教授,可是——”
在入口处,那个老人想挣开保安的手。“放开我!你们竟敢这样!我是被邀请的!是乔治·莫顿亲自邀请的!他和我是私人朋友。是乔治·莫顿邀请的我!”
“也许你应该去和德雷克先生说说。”
埃文斯看过去,发现有一个穿着斜纹软呢大衣、打着领带的老人正使劲挣开两个保安。“我是被邀请的!”他说,“我应该参加。”
“对不起,”埃文斯说,想把话题转移到霍夫曼的观点上去,“你没有解释你为什么认为——”
“年轻人,我并没有想什么。我知道。那是我研究的目的———去了解事物,而不是去猜测事物。不是去把它理论化。不是去假设。而是通过在这一领域直接的研究去了解事物。在当今学术界,这已经是一种失传的艺术。年轻人——你并不是那么年轻——噢,不管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难怪他们都不想让他来这儿。”
“对不起,先生,”两个保安说,“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她耸了耸肩:“现在时兴这样,很粗犷。”
“那你是为德雷克干活的了,埃文斯先生?”
“根本不是,先生。”
“阻止你去警察局。”
“什么事?”
“听说过思想生态学吗?他是一个著名的社会学家,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是他对环保问搪栳出了极端激烈的批评,有点像一条疯狗。我们曾经邀请他来辩论室里讲讲他的观点。那是一个错误。这个家伙从来都不住口。他滔滔不绝,讲着讲着,突然改变话题——东拉西扯——而且你还不能打断他。这就好像一台电视机,每隔几秒钟就换一个频道,而你手里又没有遥控器。”
于是,埃文斯对那些保安说:“你们拿了他的票吗?”
“我是律师。”
“噢,天啊。”詹尼弗摇了摇头,说道。
“谁拿了你的票?”
“我们不需要你在这儿。我们需要的是你在那儿。和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在一起。”
“这才像你的样子。”
埃文斯说:“放开他。”
“可是,我告诉你,我是被邀请来的!”
站在一边的一个保安向埃文斯招手。他走了过去。那个保安把他那只握着的手伸了出来,手掌里正是那张票的其余部分。
“没有,干什么的?”
“让他来解释一下他那深奥的理论吧,”德雷克说,“那会让他忙上几个小时。”
“那么,好了,你成功了。回去告诉他,我不去警察局。”
“噢,像我的样子。你是那些关注怎样子的人之一。”
“我研究思想生态学,”霍夫曼说,“以及它怎样导致一种恐惧状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讲台上,尼古拉斯·德雷克敲了敲麦克风,“早上好,”他说,“会议将在十分钟以后开始。”说完,他来到亨利跟前。
“你这个年轻聪明、装腔作势的人,是尼克·德雷克派来让我放弃立场的吧。”
“不,先生。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