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数着:
科内尔看了看时间。“我们还有几分钟时间,”他说,“让我们尽力而为吧。”
“继续!”科内尔还在对他大喊大叫。子弹在他们周围呼啸而过。
他点了点头。张着嘴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又一阵海浪涌过来了。
莎拉相信他们全都会被卷走,但是海浪却在离他们仅仅几码的地方,减弱了,变慢了,慢慢地退回海里。
“什么意思?”莎拉说。
他们在高于海滩大约一百英尺的地方。海浪沿着斜坡已经冲到了足足六十英尺高的地方。
埃文斯看不真切,未被打碎的挡风玻璃溅满了泥水。他不停地左右摆头,想看清前面的路。
埃文斯摇了摇头:“莫顿说他死了!那个该死的叛徒!”
科内尔把詹尼弗放在背上。她的呼吸很浅。正前方,他们看见莎拉扶着莫顿上了另一辆吉普车。科内尔只得提高嗓门以盖过噪音。但是埃文斯还是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又一阵海浪涌来了。
从他的口形上,她读懂了他的意思。她勉强笑了笑。
科内尔回头向下看了看海滩:“开车!”
“那是什么?”莎拉问。
莎拉将乔治扶着坐直,让他觉得舒服点。他的嘴唇变成了可怕的青色,身体也变得冰凉,但是他好像一直保持着警惕。他没有说话,一直观察着海水。
“你肯定吗?”
他们已无路可走。他们已经到了小路的尽头。他们被丛林包围着。他们只有等待着,目睹海水形成一堵可怕的水墙咝咝地涌向自己。海浪已经破碎了。虽然这仅仅是冲向山坡的巨浪,但仍然是九或十英尺高的水墙。
从远处看,这一阵和第一阵一模一样,但当海浪靠近海岸时,他们才发现这阵显然要大得多,几乎比第一阵要大一半,而且海浪拍打海滩的声音就像爆炸一般。又一阵比第一阵高得多的巨浪冲上山坡,向他们涌来。
科内尔回头看了看海水。
如果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也不会错过。
吉普车陷入泥里,莎拉惊慌地大喊大叫。她把车子的挡调至最低,使车轮与地面摩擦,车子爬了起来,继续前进。在后视镜里,她看到埃文斯的车在她后面。
海浪已经有十五英尺高了。
“继续开!”科内尔大声喊道,“继续!”
“什么?你说什么?”
他们朝着海湾的对面看去,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招手。
突然,车倒在一边停住了。
第三个帐篷里的两个男人拿着机关枪,跳上最后一辆吉普车。他们在埃文斯后面追赶着,向山上开去,并开枪朝他射击。科内尔开枪还击。子弹打中了埃文斯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他的车速慢了下来。
还不够高。
“好像有人在喊叫。”
“是三泳,”科内尔说,“那个杂种。”他露齿一笑,“我们希望他能够聪明地呆在原地。他要花几个小时才能穿过这些废墟。我们先去看看直升机是否还在那里或者是已经被海浪冲走了。然后,我们再去接他。”
“我们该怎么办?”莎拉对科内尔说。
三泳猜想再过半分钟,第一阵海啸就会到来。虽然是最小的海浪,但也可能有五米多高。而海浪撞击到山坡上,又会溅起五米高。那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三十秒之内,他至少要沿着泥泞的斜坡攀爬三十英尺。
她双眼紧闭,几乎没了呼吸。
科内尔抓住埃文斯的手,轻轻往回推。他摇了摇头。“吉普车里的那些家伙,”他说,“那时她还是好好的。”
二十。
视线所及,一条雪白的、巨大的海浪,像一道电弧线朝岸边铺展而来。刚开始海浪不是很高,但离海岸越近,海浪越高,越来越高……
空气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他看见海浪正朝岸边涌来。
埃文斯转向詹尼弗。“听着,”他说,“你是不是想要去——”
“是的。”
在埃文斯看来,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切都在慢慢发生——剧烈翻腾的白色巨浪,在沙地上沸腾,穿过海滩,冲入丛林,绿色的丛林变成了白色,海浪像煮滚的开水,咆哮着向山坡席卷而来,向他们袭来。
第二阵海啸涌过来了。
八分钟过后,又一阵海浪涌来了。这个海浪比前面那一浪要小。埃文斯累得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盯着海水。科内尔帮詹尼弗止住血,她的皮肤已经呈现出难看的青紫色,嘴唇也变乌了。下面海滩上已经根本没有了人活动的痕迹。帐篷不见了。发电机也被冲走了。那里只剩下一堆堆碎片、树枝、木块、海草和泡沫。
“至少有一阵。”
海浪又在斜坡上冲了四五英尺之后,突然放慢速度开始后退。那两个人和吉普车都不见了踪影。丛林里的许多大树被连根拔起,到处一片狼藉。
“会更大吗?”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继续往上爬。
十八。
下午4时43分
大海又平静了几分钟。
后来,他明白了科内尔的话:“三泳!三泳在哪里!”
海浪后退时,他们的吉普车不见了。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现在散布着被海水连根拔起的树杆。他们看着这些,非常疲惫。他们争论着:这是第四阵海浪还是第五阵?没有人记清楚。他们认为应该是第四阵了。
“继续往上爬。”
“我的意思,是爬到我们力所能及的高度去。”
随着一阵怒吼,海浪冲上了海滩,并朝他们所在的陆地上涌来。
三泳从船上跳到岸边的树上。他抓住一棵树的树枝,跳到地面上,拼命往山上爬。船上的人看见眷了,也跳过去,想跟上他。
“不要看了,”科内尔说,“她会挺过去的。”
他做不到。
“什么?”
“幸好你瘦了。”埃文斯开玩笑说。
“为什么停下来?”科内尔喊道。
“詹尼弗?”
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十五秒之内爬上山。
海浪缓慢地退回到海里,越来越远,宽阔的海滩逐渐显露出来,终于,海浪渐渐平息下来,大海又恢复了昔日的温柔。
“下一阵会更大。”科内尔说。
他不能转移视线,因为海浪的威力似乎从来都没有减弱过,而且不停地在逼近。在下面的泥泞小路上,那两个男人正从那辆倾倒的吉普车里爬出来。突然,他们被白色的海浪淹没,从视线中消失了。
埃文斯大吃一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看着她,“詹尼弗?”
“这才是第一浪,”科内尔说,“后面的浪会更大。”
莎拉一边开车,一边扶莫顿坐直,与此同时。车开了。她要换挡,不得不松开他。她一松开他。他就倒在了她的肩上。莫顿喘着粗气,呼吸困难。莎拉甚至怀疑他的肺是不是已经被刺破了。她心烦意乱,脑海里一直在数数。她觉得从山崩开始已经过了十秒。
“不肯定!”
1O月14日,星期四
“他妈的没路了!”埃文斯大叫道。
“坚持住,乔治。”她说。
“还有另一阵海浪吗?”
五分钟过去了。他们沿着山坡又爬高了二十码。科内尔背着浑身是血的詹尼弗。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埃文斯和莎拉扶着行走困难的莫顿。后来,埃文斯索性把莫顿背了起来。
她不见了。他立刻想到她是不是已经从车上掉下去了。后来,他看见她滑到了车子的地板上,痛得蜷缩成了一团。她的脸上和肩上都是血。
埃文斯从帐篷里跑出来。正前方,他看到科内尔正搂着詹尼弗,在大声呼喊,但是埃文斯听不清楚。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詹尼弗浑身是血。埃文斯向那辆吉普车跑去,跳进车里,向科内尔开了过去。
莎拉沿着泥拧的小路往前开。吉普车歪歪斜斜地在斜坡上滑行。在她旁边,莫顿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皮肤变成了难看的青紫色。她大声地喊着:“坚持住,乔治!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科内尔开枪打后面那辆车的轮胎。打中了,吉普车倒在了一边。车上的两个男人摔倒在泥浆里。他们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他们的位置才刚刚高出海滩大约十五英尺。
埃文斯沿着山坡摇摇晃晃地往上爬。
莫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