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这是海岸线吗?”
“不对?”
“这个三角点包含着无数的意思。与其说无数的意思,不如说是无数个谜。假设有财宝,仅从这个三角点处算出这是哪里是相当困难的。况且,即使推算出场所在哪儿,财宝藏在哪儿也难找呀……”明子的眸子盯着仙波,可焦点却在仙波背后遥远的空间。
仙波想起了三惠。他不了解三惠的真实心理。三惠显示出根本不关心地图的样子,可那是装出来的。她抑制住翻卷在心中的强烈欲望,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到这里后,她那欲望的堤坝冲破了。仙波正在洗澡,事到地图,一切就结束了。
“请挪过来。”明子拿过地图,在地图上添加了红色线条。她随便地画了几根曲线。眼看着仙波画的线被埋进了极其复杂的红线中。
可是,他输了。他等呀等,终于没有听到三惠那纤细手指的敲门声。
“对不起。”仙波点了点头。
“你啊,作为挖掘财宝组织的组员,先把你的名字登记上吧。”
仙波说明了来意。他如实地讲述着事实,没有必要隐瞒。
仙波站了起来。他朝汽车车站走去。
“三角点你不明白吗?”
“不过,是张很简单的图,我还能画出来。”仙波从明子那里拿了纸,画了起来。
“大概不是的吧。”明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好哇,只是财宝能分得点,那怕一点也好。”明子笑了,她的笑容很开朗。
仙波想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三惠。
“我看看。”明子用手拿着看了好一会儿。
仙波坐在了望台山上,眺望着远处的浦上川。对岸那幢高楼,就是昨晚住过的长崎旅馆。
“在矿山系工作的人都梦想发现财宝,就是女人也不例外。说起来就是冒险的人吧。”明子穿着牛仔裤,她身体活跃得根本不象讲师,臀部非常丰满。
“三角点?”
明子看着,她把酒杯紧贴着嘴唇笑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隐藏着魔一般的东西。对这过于随便的解释,仙波并不满足。
“你请客吗?”
“假设这里是岛屿,这里是半岛……”明子用手指指着地图。“这是张草图呀。如果用这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叠在一起完全吻合的话,还有必要画这张地图吗?”
“是的。”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么说,这是……”仙波指着位于岛屿和半岛某一地方的黑色三角点,那地方才是留着仙波拾到的地图标志的地方。
浦上川纵断长崎市,起着运河的作用。那条河的河口就是长崎港。土田明子的宿舍在河口附近的东山手街,靠近荷兰坡。
“用不着道歉呀,你不懂,不能怪你。恐怕这只留下两个,其余的等高线都去掉了,而且,如果这个记号是三角点的话……”明子停住了。
“那又怎样呢?”
“这是表示山顶高度的标高吗?”
这一夜太长了。残留在黑暗中的三惠的踪影使仙波难以入眠,他看着浦上川迟钝的光线,抽着香烟。
外国人公墓就在眼下。
“这是……”仙波把话憋住了,仙波只认为是岛屿的地方被明子所画的曲线所围住,看上去浮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子夜过后,仙波终于醒悟了。敌人把仙波抓去了,能够自由地进行拷问,当然也能自由地杀了他。然而,他们的目的是把地图弄到手。地图既不在仙波身边,又没藏在家里和车上,也许保存在警视厅里了。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强盗进不了警视厅。因此他们劝三惠帮助仙波逃脱了,做仙波的女人。只要成了仙波的女人,就能轻易地盗走那张地图。
“这不是山顶吗?”仙波高声说道。
“不能说完整的,大致就这样子。”
“除了岛屿之外,不可能是其它东西,周围被海围住了,海洋用斜线涂满了,下半部分有座锯齿形的半岛。”
两人的杯子碰到一块了。
傍晚,仙波在心中打赌,三惠会回来的。他不认为三惠所表示的爱情是筹划好的。她流露出浓厚的爱情。完全是因欲望熏心,她才一念之差偷走那张地图。只要那爱情不是虚构的,她会回来的。
“……”
“被人偷了。”仙波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仙波摇着头,这里头包含着自嘲。回忆骗了自己又离去了女人,实在是无聊。不管是三惠受固执念头的驱使背叛了,还是一切都是策划好的,那事情统统忘掉吧。三惠偷走的地图是什么作用也没有的,因为相当的部分改变了图形。仙波的脑海里记着原来线条的画法,他是边修正边对照地图画出来的。在真地图上作的两个记号也漏了没画。
“是的。”
然而三惠对地图有一种固执的念头,只要地图弄到手,就能将巨大的财宝弄到手。也许这种想法突然地驱使了三惠。
“对,是山顶。这个半岛是山顶。等高线从标准海面起以同样的高度环绕一周,山顶上用复杂的曲线画着圈呢,明白吗?不知为什么,河井在地图上只留下岛屿和半岛,其余的等高线全部省略了。而且,空白的地方用斜线填满了,看上去就象海洋似的。”明子放下了笔。
“嗯,那不是山的记号,恐怕是三角点吧。”
——三惠的爱是虚构的。宛如一幢用砂筑起的建筑。
——然而,果真如此吗?
昨夜仙波醒悟到一切都是策划好的,而现在却感到不能一概而论。三惠并不是计划好帮助自己逃脱的,那会不会是她的真心呢?
“大概是的。”明子把酒杯对着嘴巴,对着地图看了好一会。“我认为这是等高线,这个岛屿和半岛都是。”
“等高线?”仙波看着自己画的地图,怎么也想不通是等高线。
仙波非常的寂寞。
下午,仙波直之乘着索道车登上了稻佑上。他是为了消磨时间。
“你不喝点什么吗?”明子突然扬起脸来问道。
“伪装……”
“太有趣了。”明子双眼闪烁着光。
“那太高兴啦。”明子准备了兑水威士忌。
太阳下山之前,仙波拜访了土田明子。
“嗯?”
“那张地图也许是河井先生考虑到万一出了事可留给你而画的。本来嘛,交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被卷进了一场生死博斗之中。”
仙波突然感觉到一阵战栗。
“那种必要是没有的。如果对自己,根本没必要,要是想留给别人,我认为应该写上什么县,什么地方。如果是有意留给我的,而又怕在中途被别人抢走,也应作个记号,否则……”
“那么地图你带着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留给我,我没听说过那种事。不过,正如你所说的,这张地图画的是什么不可理解得了,你认为是是岛屿?……”明子指着地地图上方画着的岛屿。
“是的。”
土田明子等待着仙波。
仙波被领到客厅里。仙波总以为土田明子是个神经质的女人,她很瘦。仙波对大学的女讲师这一职业抱着一种成见。而这种成见在见了土田明子之后就消失了。
“我想是的。”明子滑稽地笑着。
“是的。但是二十万分之一的地图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都没有相吻合的地形.如果河井先生是画给你看的,我想能够看懂的只有你吧……”
“那不是岛屿,是让人们误作岛的伪装。”
“如果说画地图的是河井,河井是一流的地质学者。是地质技师交给地质技师。但是,如果有被抢走的可能性——这可是给你的重担呀。”
“你查看了五万分之一的海岸线吗?”
“嗯。”
土田明子是个极普通的女子,除了戴着副眼镜,没有什么特别地方,既不神经质,也不瘦弱,甚至还带着点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