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树干,继续往下滑。双脚一着地,他就趴了下来,因为站着已不能动弹,睾丸疼得厉害。他爬呀,爬呀,拚命地爬着。
在右手刚从绳索上滑脱的那一瞬间,仙波曾意识到自己是在坠入无底的深渊。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他呻吟着伸开手脚,紧紧地抱住了与自己发生碰撞的东西,就象一只螃蟹似的。
那帮子家伙并排站在岸边的堆木场上,在观察着仙波直之的动静。火辣辣的太阳,凶猛地照在他们的头上。
“哎哟!”仙波发出了一声垂死的惨叫,好象马上就要被勒死似的。他闭上了眼睛。哧的一声,仙波的左手从绳索上滑脱了。右手还是死命地抓住绳索。
不一会儿,仙波完全清醒了过来。往四周一看,他发觉自己挂在一棵高大的杉树上,大腿被一根粗枝夹住了,而人就横在一旁。
紧紧抓住绳索的双手,疼得象用刀在一刀刀地割似的。血从擦破的皮肤中一点点地往外淌,慢慢地把白衬衫的袖子也染红了。
这样浸泡在清凉的溪水中,仙波的整个身子开始放松了,僵硬的肌肉也软了下来方才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肌肉僵硬得就象石头一般。紧张一消除,肌肉一松软,他反倒不想动了。
头被溪水一浸,仙波觉得人清醒了许多。虽然没有仔细数过,他发觉身上似乎有二三十处受了伤。其中有几处是被木柴打伤的。沾满汗水、血污和泥土的伤口被清凉的溪水一浸,疼痛慢慢地得到了缓解。
仙波抓住树干,拚命地喊叫救命。因为他听到斜坡上传来说话声,那说话声正在向自己靠垅,而且听上去有好几个人。
仙波的身体已经倾斜,全身直挺挺的象一条冰柱。突然,仙波的身体晃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右手也从绳索上滑脱了。
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看上去简直象是放跑了到手猎物的魔鬼,眼睛充满了懊丧和悔恨的目光。
仙波什么都不去想它。因为死的恐怖还顽强地残留在他的脑海中。方才从绳索滑脱的一瞬间,那种恐怖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他的尾骨和睾丸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原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了,谁知不是那么回事。从山脚下上来的,是那批方才袭击自己的家伙。他们似乎一直在观察仙波的去向。当发觉仙波坠落后,便迅速渡过溪流追了上来。
“还是什么警察呐,真是个窝囊废。这种人也配当警察?”
不一会儿,身体又往下坠了,仙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掉在高大的不知是松树还是杉树的树梢上。树梢上长着柔软的、茂密的叶子。仙波发觉,自己在坠落的过程中,撞断了许多枝叶。
魔鬼!——仙波在心里诅咒着。
快点,快点,快往上升呢!——仙波在心中无声地叫喊着。
仙波抓住芦苇,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那抓住绳索的手腕象要脱臼了,垂挂在绳索上的身子就觉得格外沉,左脚还在淌血。挨了一记木棒的腰部,神经似乎出了毛病,唯有那个部位,有一种冻僵的感觉。
爬着爬着,仙波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斜坡上有一个很深的坑,是采石场的旧址。那里面积上了清水,仙波爬过去,象狗似的喝了一通,然后继续朝上爬去。
整个身体还有好几处在隐隐作痛。可是,这些他全部顾不上了,因为那些家伙,离自己只有二三十公尺了。
要是手臂还有力爬绳索,那就能用腿和脚夹住绳索,以承住身体的重量。可是仙波已经拚不出这种力气了。他只能大汗淋漓地抓住已经为鲜血染红的绳索。
“那倒也是个办法呀!”
可是,仙波并不知道自己已停止坠落,因为他失去了知觉。
仙波将头也没入了水中,心里怦怦地直跳。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完蛋啦。他会被从溪水中拖出来,捆上绳索带走的,就象是拔一棵青草似的。至于带往何处,遭遇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快爬到山顶时,他又朝横里爬去。这时,那伙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可是,尽管如此,还不能安下心来。说不定他们正循着自己的痕迹,闷声不响地在逼近自己呢!
鲜血和汗水使绳索开始变滑了。恐惧再次向仙波袭来——这次是恐惧坠下去。仙波惧怕得不敢往下看。在慢慢地往上升去的自己身体的下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不知是松树还是杉树。
仙波的左手抓住了绳索的末端。
啊,又是那伙家伙?
他拚命地挥动手脚,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耳畔净是枝叶断裂的声音。
“那浑蛋跑得好快呀!”声音中充满了怒气,就在仙波的附近回荡。
仙波抱住树干,开始往下滑。他的脑袋疼得象有无数根针在扎似的。与此同时,尾骨和睾丸也疼得厉害。他怀疑自己的睾丸已经跌碎。
山下,溪流在闪闪发光。由于是峡谷,因此到处有溪流。
要往陡坡上爬,看来不可能。仙波就朝横里爬,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落叶和夏草,还有茂密的灌木。
紧接着,仙波受到了可怕的冲击,尾骨重重地撞在石头之类的硬物上。他“哎哟”呻吟了一声,身体到此为止,不再坠落了。
仙波的脸和身体,都受了伤。由于他紧紧地抱住的那东西不太硬,所以尽管他抱得很紧,但怎么也抱不住。
仙波伸手摸了一下睾丸,似乎没有受伤,他松了口气。他原来以为睾丸肯定跌碎了。
当他苏醒过来时,他发现风儿在抚弄自己的面颊。他迷迷糊糊地听到,那风声中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
仙波连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地趴在水中。
“这种家伙倒是少见。”声音就在头的上方。好象有好几个人。
仙波朝溪流滚落下去。在离岸不远的水中,长着一片芦苇,芦苇下面是厚厚的淤泥。仙波滚进芦苇丛中,全身落到了溪水中。
“那玩艺儿不知怎么样了。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声音中充满了不安。
绳索开始变得滑腻起来,血糊糊的掌心开始打滑。仙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禁小声地、接连地惊叫起来。
溪流总算已经越过,现在来到了营造在陡坡上的松树林的上空。
突然,小鸟停止了歌唱。
缆车慢慢地在朝上升去。现在,离岸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至少,木柴已经打不到仙波身上。仙波手抓绳索,回头看了一眼堆放原木的广场。
可是,这诅咒声是软绵绵的,因为新的恐惧重又向仙波袭来。
不知什么地方,有一只小鸟在歌唱。
说话声消失了,随即响起了水声,就在仙波藏身的芦苇丛中,好象是有人在小便。
“我们这么找来找去,能找到吗?干脆今天晚上冲到他家里去,你们看怎么样?”
仙波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小鸟的鸣叫声刚消失,随即传来人声。听那声音,总有好几个人呢,而且正在向仙波藏身的岸边靠拢。
仙波作好了死的思想准备。
由于恐惧,仙波的身体越发缩紧了。他的神经,由于集中在坠落的恐惧上,因此更加紧张了。
仙波倾斜着朝下面坠落,他已处于休克状态,人失去了知觉。
树林还在延伸,树梢在烈日下闪光。可是缆车的终点还杳无踪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沾满鲜血的两只手,现在已经接近绳索的末端了。绳索的末端要是有个结什么的,那就好啦。可是,绳索的末端光溜溜的。
“浑蛋,你莫非想独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