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春被这突然的发问弄乱了阵脚,我暗自窃笑,嘿嘿,好好品尝被人纠缠自己早不记得的往事的滋味吧!
“那不是爸爸教导的吗?”
“泉水就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看书的时候很讨厌先看概要,也从来不看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棒球比赛转播。”
“也是呢,现实世界里的侦探一般都是在像征信社那种事务所工作。我们公司因为工作关系时常会委托他们。”我祈祷着就这样岔开话题。
“然后他终于承认自己认错路了,却又很想当然地说:‘朝着太阳下山的方向走就能回家’。结果,没几分钟太阳就下山了。”
“真不好意思。”我先行道歉。当时我把指南针指示的南北方向完全搞反了。因为“南”也可以读成“NAN”,所以我认定“N”指的就是这个南面。
“你怎么可能会记得。”
“你跟泉水最后获得了最后一名。泉水十分失落。而你则一边说着‘我和大哥是最强的’,一边踩烂了指南针,还咒骂:‘这样的规则太可笑了!’”父亲微笑着,“你很生气地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是绝对不会输的!’”
“话说回来,”父亲忽然抬起头问春,“你还记得你在刚才提到的那个越野识途大赛之后说了些什么吗?”
“不,爸爸,侦探都比较擅长中途加入。而且,他们也不会为了字谜游戏而大动肝火。”我自嘲地说。
“你这话还有点意思。”
我还记得有一天早上,当我打开报纸,却发现填字游戏的空格已经被人写下了好几个单词。罪魁祸首正是父亲,当然,他并没有恶意:“我觉得这次的题目里有几个单词你可能会解答不出来,所以先帮你填了进去。”
“当时街道组织了一个越野识途大赛,我和大哥是一组。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吧。他一边看地图,一边很潇洒地手持指南针,拉着我的手雷厉风行地赶路。”
“这算什么结论呀。”我很吃惊。
一片又一片的空白格子,渐渐地被我用自己所得出的答案填满,这样的过程让我感到沉醉而满足。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喜欢自己一步一步找出真相。
“那个时候,你一边嚷着‘我想要全部自己做的!’,一边哭着撒泼打滚。”
“我竟然……”春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说过这种话?”
父亲的眼中闪着光芒:“那么这个侦探有解决什么很困难的案件吗?”
“推理小说里有很多像泉水这样的家伙呢。”父亲的眼光瞟向文库本,“就是那些对分析案情充满自信的侦探角色,好像跟你有那么点像。”
“简而言之,就是讨厌中途加入。”
我差点就要缴械投降,父亲的评语实在是太贴切了。初中的时候我参加的是足球部,如果没能被选为先发队员,我立刻就会失去比赛的动力。其实也不是因为沦为替补而失望,而是单纯地感到了事不关己。“这不是属于我的比赛。”所以,我特别讨厌接力赛。
“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这算是借着回忆的名义来欺负我吗?”我举手投降,但是春却并没有停口。
“怎么可能,也就是拜托他调查个人情报或者寻人之类的工作。”
“说过的说过的。”我在一边很欢乐地起哄,虽然其实并不记得是不是真有过这回事。
“是说大哥具有做名侦探的潜质啦!所以……”
“不是啊,我记得大哥气得凶神恶煞的样子哦。”春一边说,一边很愉快地给我取了若干称号,诸如:“字谜鬼”、“字谜魔”等。
“神明一般都是栖息在土气、无趣的工作里。”春插嘴。
“你雇佣侦探?”
“大哥如果是中途加入的比赛就会毫无动力,但是一旦是自己先发的比赛则会变得顽强而热情,而且十分顽固。”春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还记得那次吗?越野识途大赛。”
我却立刻发了脾气——他们是这么说的。实际上我并没有关于我狂暴化的记忆,一切都源自别人的事后告知。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之后,父亲再次确认了纵火事件的情况,并且一一记录在备忘本上以便复习。而我表面上虽然装得毫无兴趣,暗地里却也在努力记忆。
“你找那些不顽固的侦探不就好了。”我叹息着指指文库本。
“我也记得哦。当时我惊得目瞪口呆,然后想‘大哥怎么一点都没有兄长的样子啊’。”
我小时候的确很喜欢玩填字游戏。我们家订的新闻报上每个星期日都会登一则填字游戏,于是我每次早上醒来,常顾不得换下睡衣,也不去刷牙洗脸,就摊开报纸埋头解谜。
“因为需要。”
“最近我委托的一个侦探看上去很优秀呢。”我脑中浮现起跟我同时进公司的高木的那个侦探。
“所以,大哥也一定能解开纵火事件跟街头涂鸦艺术的谜团。”
“真土。”父亲的口吻就像是没有讨到自己爱吃糖果的小孩一样幼稚。
“所以什么?”
“现实世界里哪有什么侦探?”父亲摸着书的封面,若有所感。
“等我们回过神来,却发现我们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但是这个时候大哥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要他放弃,他却完全不听我的,还很自信地说:‘跟着我走准没错。’真不知道那顽固劲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