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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之死 作者:汉妮·明策尔 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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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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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的女士,这样的举止可不合体统,有些轻浮。我本来以为你是一头羔羊,谁知道却是一只凶猛的野猫。”他摸摸自己脖子上有些浮肿的伤口,庆幸还可以用制服的衣领遮盖上。

尽管内心恨不能马上接受雷哈尔先生的邀请,她还是探寻地望向阿尔布莱希特的眼睛,希望得到他的许可。黛博拉不是扭捏作态、卖弄风情的姑娘。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刚才在老先生向他祝贺时,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不悦。不过,阿尔布莱希特回答,他十分愿意听到女儿的歌声。

也恰恰因此,那些短暂的时刻才让她久久回味;体验过的幸福是别人拿不走的财富,她长久地沉溺其中。

阿尔布莱希特也闭上了眼睛,不过他没有像黛博拉那样在做白日梦,而是在思索。思索自己。这很少见,他总是在琢磨别人,因为这样才能让他操控别人的艺术日渐长进。

可是自己现在坐在这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和手臂,欣赏着她幼嫩的皮肤,感到心里有一种感觉在萌芽,在滋长。而这种感觉,他以前一直在逃避。突然,他愣住了,他的手指感觉到了她身体上的异样。他抓起她的手臂冲着阳光。

他筋疲力尽,像刚刚过了一个狂欢之夜,身上满是伤痕。这样的一个处女黛博拉,他此前万万没想到。

一方面黛博拉因自己今晚的成功而兴奋不已,另一方面,香槟酒的劲道也在起作用,她开始咯咯笑个不停,几分钟都停不下来。倒不是因为阿尔布莱希特的话多有趣,而是她觉得,原来一本正经的阿尔布莱希特现在却试图讲笑话,这件事本身太可笑了。

餐后,她安排阿尔布莱希特也去泡澡,给了他十分钟时间让他自己放松下。随后,她毫不羞愧地赤身裸体走向他,迈进巨大的大理石浴缸,要求和他再来一次。

他想起了葬礼后和哥哥在书房的对话。哥哥是怎么说的来着?啊哈,没错。利奥波德警告过他,黛博拉像一把锋利的剃刀,他会伤着自己的。至少她挠人咬人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扭捏。如今,哥哥大概是无从知晓这份伤口的痛楚了。想到这里,一丝志得意满浮现在他的脸上。

最后,他们喝了一杯摩卡,黛博拉平生第一次喝了雪莉酒——其实今晚她经历了不少人生中的第一次。阿尔布莱希特同她尽情说笑,作为回应,她的笑声清脆悦耳,洋溢着愉悦的面容直映在他的眼底。他告诉她,不少欧洲的王公贵族曾在这家酒店留宿,比如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以及一位真正的埃及哈里发。

她忽然间豁然开朗。她现在知道了自己一直等待的是什么。她和阿尔布莱希特共同旅程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朝这个目的地行进。

“你这里怎么回事?是谁干的?”他喊道。她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好似一个个方格。他马上怀疑,是不是那些人在斯图加特虐待了黛博拉,如果是这样,他们就违背了他严格的命令。想到这里,他勃然大怒。

这些故事让黛博拉心驰神往。而且她也微微有了醉意,酒精让她的舌头彻底放松了,她向阿尔布莱希特讲起自己两天前和音乐家弗朗兹·雷哈尔的邂逅。巧的是,正提起他,这位大音乐家就突然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初夜给两腿之间带来的甜丝丝的疼痛让黛博拉很舒服。她觉得已经让阿尔布莱希特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于是转过身来,趴在他的身上。她诱惑地摇晃着腰,不过阿尔布莱希特笑着将她推开了。“对不起,小家伙。我的确想,但有约在先,我得马上离开了。”他抱了她一下,像她喜欢的那样重重吻她。黛博拉马上抓住机会,去咬他的嘴唇,不过他成功闪开,跳出了浴缸。

“不,你喜欢痛楚,这点让你很迷人。这里面有些很刺激的成分。”

她年轻的身体里充满了对未知地带的渴求,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生命的奇迹。高级餐厅里的法国香槟,和身边英俊的男人举杯共饮,性感的礼服,昂贵的首饰,以及周围的人们欣羡的目光,这一切都满足了黛博拉作为少女对爱与浪漫的想象。年轻的姑娘甚至从未想到过,面前这个男人曾是自己母亲的丈夫。

不过,黛博拉不会在名字的事情上纠结,因为她在阿尔布莱希特身上找到了治疗自己心灵伤痛的东西。

她忽的一下抬起头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随后,她在水已经变凉的浴缸里又躺了整整一个小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最后,她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尽管年轻,黛博拉却有着敏锐的感觉。她明白,这一夜,她不仅失去了童贞,还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对于党卫军上校阿尔布莱希特来说,黛博拉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像犹太人了。

“到此为止,你这个永不满足的姑娘。同事们今天说不定会说我的闲话。我们晚饭见。需要钱的话,在写字台的抽屉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将无须再给自己添加新的伤痕,因为阿尔布莱希特会满足她对痛楚的渴望。

阿尔布莱希特怎么会知道黛博拉对疼痛的爱和渴望,知道她很久以前就和痛楚结盟?

做头发时,她请理发师把头发盘了起来,这样,阿尔布莱希特送的昂贵的珍珠项链和耳环就会一览无遗。而且,盘起头发后,她颈部柔美的曲线和惹人怜爱的后颈也完全展现了出来。

第一次被男人的舌头触碰让黛博拉颤抖,这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妙。她的皮肤被刺激得发痒,小腹快意地收紧。她年轻的身体第一次受到如此的诱惑,她现在想要的远不止轻轻的亲吻。

这一夜,黛博拉发现了缓解仇恨的新方式:做爱中身体之间的搏斗。随后的一整夜,她都在挑战阿尔布莱希特,好像无法从他的身上和他的爱中得到满足。他们之间的方式绝谈不上温柔。他回应着黛博拉的每次撕咬,而她对于痛楚极其享受的反应,反过来更刺激他达到高潮,他此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黛博拉始终不满足,最后还是他不得不要求停下来。

他已经走向了浴室房门,又转身返了回来,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一件事,你的名字。我觉得黛博拉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所以我想马上给你改成玛利亚。”他转身离开,留下了惊愕的黛博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情来得突然,她错愕得不知如何回应。不过她随即愤怒起来,可又无处发泄,于是随手抓起浸满水的沐浴海绵向房门扔去。阿尔布莱希特还算聪明,已经随手把门带上了。很可怜,海绵只是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

她生硬地扯掉身上的晚礼服,然后两人倒在了床上。阿尔布莱希特本想扮演掌控者的角色,不想对年轻的女孩过于粗鲁,现在反被她的激情带动起来。他像野兽一样扑到她身上。下一步,女孩儿又让他更加惊讶。对他的每个狂野举动,她都做出了回应,而且还要更狂野。她用力咬他的脖子,在他的后背上用指甲划出一道道伤痕,让他忍不住呻吟,而破身的疼痛让她的狂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音乐家殷勤地吻了黛博拉的手,然后转身向阿尔布莱希特鞠了一躬。相互介绍后,老音乐家对他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儿表示祝贺,预言以她的天资,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然后,他邀请黛博拉为今晚的来宾献唱。

今晚他漠视了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所有禁忌,为她点了法国香槟、鱼子酱,以及之后的海鲈配地中海蔬菜,外加低度白葡萄酒佐餐。

这个尤物带给他的吃惊还迟迟没有消散。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激情和热血。而带给他这份体验的,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她看似温柔的外表下掩盖着如此狂野的灵魂。他对自己感到吃惊,因为他对黛博拉的确充满了温柔之情。而此前的他,和温柔这种感情从不搭界。温柔在他看来是软弱的表现。

黛博拉懒洋洋地直起身,面向阳光,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马上回答了他,没有一丝犹豫,她不想两人在身体和思想上有任何不和谐。“这个吗?不是别人弄的,是我自己,自从那个可怕的夜晚,党卫军把沃尔夫冈、我还有玛格达抓走之后……从那时候起,我有时会沉浸在仇恨和愤怒里不能自拔。于是我开始用刀子划伤自己,这能管点用,疼痛能转移我的情绪。我喜欢痛楚,它能让我感觉好些,你讨厌这个吗?”

后来,两人回到了酒店套房。阿尔布莱希特夸奖黛博拉,说她今天的表现太出众了,她演唱的那首咏叹调令人动容,歌曲也选得十分恰当,而且和她的晚礼服十分相衬。

阿尔布莱希特穿了一身量身定做的黑礼服,显得魅力十足。他对于大厅里在座女士的吸引力,不亚于黛博拉对所有男人释放的魅力。他对黛博拉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位成熟女性。

雷哈尔先生已经急匆匆走向了乐队,随后,他亲自为黛博拉指挥乐队伴奏。黛博拉选的是妈妈最喜欢的《茶花女》中的咏叹调。

黛博拉在旧约中有着特殊的含义。爸爸古斯塔夫曾经告诉过她,黛博拉的意思是法官或者先知。在希伯来语中,黛博拉还表示蜜蜂。

事后,她背靠着他坐在他的两腿之间,将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胸膛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温热地照在她的脸上。

他还讲到,瓦格纳曾经在巴尔拉克酒店,在岳父弗朗茨·李斯特的生日庆典上亲自演奏钢琴并唱歌助兴,那也是歌剧《女武神》第一幕的首次公开演出。当时的演出很可能是在大厅的这一侧举行的,就是今天招待客人的室内乐队钢琴师所在的位置。

黛博拉用双手抱住他,把窄小的下身压向他。她的动作根本不像一个茫然无知的处女,更像一个老练的交际花。当她感到他肉欲的冲动时,她毫不羞愧地抓住了它,他呻吟了一声,想扭过身去,此时的黛博拉感到了自己对他的掌控。

她的下一步举动,让自以为主导着局面的阿尔布莱希特出乎意料: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此前还从未这么近地靠近过男人,此时却采取了主动。她抓住他的头发,用尽全力将他的头拉到了自己的嘴边。此时此刻的黛博拉毫无温柔,充满了野性和挑战。她激情地压向他,让他大吃一惊,几乎有些晕眩。

想到了又怎样呢?这只会让她更加渴望,因为禁果对于她而言会分外甜美。她是一个艺术家,常人的规则她嗤之以鼻,她怎么会将自己和普通人相比。她曾经钻研过几部戏剧,了解戏中男女的爱情。在戏里,为了爱,危险、谎言和伤风败俗,又何足挂齿。爱情是人类所有情感的标尺。只有爱情会让一切界限消失,不论贫与富,还是贵族与平民,只有爱情才会无视种族的区别,直至死亡……

她还是没有安静下来,笑得身体乱颤。这时,阿尔布莱希特忽然紧贴在她的身后,将自己棕色的大手放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他的下一个举动让她措手不及:他低下头,轻轻亲吻着她敏感的后颈。一种甜蜜的感觉流遍全身,让她的身体颤抖。她骤然止住笑,变得十分安静。她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眼神安静清澈,如夜晚的湖水。她在他的眼中探寻着,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渴望。

胡说八道!我的名字怎么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头扎进浴缸的水里。以前,她时常和沃尔夫冈玩这个游戏,看谁憋气的时间更长。她忽然十分想念弟弟。她打定主意,今天他下课后一定给他打电话。

黛博拉挽着阿尔布莱希特的手臂走进法国餐厅。她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信心。在客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入口处这优雅的一对之前,她对这一点就确定无疑。

早上快十点的时候,黛博拉叫醒了他。她刚刚泡过澡,身上散发着新鲜玫瑰花的芳香,嘴里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她向酒店订了丰盛的早餐送到房间里,两人一起吃起来。

“这个嘛,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先生。”她用自己的臀部摩擦着他的身体,老练得像此间老手,而不是一个仅仅有过一夜经验的姑娘。

餐厅的大厅充满了老帝国的风格,有明亮的枝形吊灯,描金的天花板以及像镜面一样闪着亮光的橡木地板。这一切好像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再完美不过的舞台。

记忆自有它的逻辑。多年后,当黛博拉回忆起和阿尔布莱希特在一起的最初几天时光,她的记忆中是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万里晴空。那时的她少不更事,还不能明白,那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梦。

正餐后的最后一道点心是一盘奶酪,里面足足有八种法国奶酪,是黛博拉兴之所至点了它。不知怎的,今天她没有要自己通常喜欢的甜点。她想尝试下新鲜的东西。

黛博拉最后选中的是那身紫色的露肩晚礼服。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没有其他颜色比紫色更能衬托她蜂蜜色的皮肤了。她选择这件还有一个原因:比起少女味十足的淡黄色,这个颜色让她看起来年长一些。

演唱结束后,阿尔布莱希特骄傲地接受着人们对他身边这位迷人姑娘的祝福,看上去,观众的掌声带给他的享受并不比黛博拉少。两人之后还跳了舞。阿尔布莱希特的舞跳得十分出色,他用稳健的手驾驭着还不太在行的黛博拉。她吃惊地问他,为何舞跳得这么好——在她心中,她从未把跳舞这样的事和他联系在一起。阿尔布莱希特告诉她,是他的母亲教会了他跳舞,可惜他十六岁时她就去世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表明他依旧在怀念逝去的母亲。黛博拉的心都要融化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和同样失去亲人的他离得更近了。

她将头向后仰去,将自己鲜嫩的、从未被吻过的唇迎向他。不过老练的阿尔布莱希特在拖延那一刻的到来。他轻轻挽住她的手肘,开始轻吻她的脖子。她的皮肤散发着蜂蜜一般的甜美气味。阿尔布莱希特温暖的气息让黛博拉毫无经验的身体一阵战栗。他不慌不忙,将自己的嘴唇移到她的耳朵,然后是肩膀,最后来到了礼服上浅浅的乳沟,他的舌头在这浅浅的沟壑中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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