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黄李志清问:「庙里是不是不要去了。」
说起来,这也是黄金荣的一次幸运,他过六十岁的生日,恰在共进会协助清党,立下汗马功劳过后不久,他们以租界的居民,表现的爱国热诚,实在值得称许,更何况,当时他们犹在多方面协助政府,维护社会秩序的安宁。黄金荣幸运的是蒋总司令正以在野之身住上海,他不居官常,一切都显得轻松,去看一趟黄金荣,可以谓为基于公谊的鼓励,也可以说是私交的关系。
「这样吧,」黄金荣略一沉吟然后说:「妳派两个妥当的人,陪启予去一趟。」
黄李志清正在准备出门,黄金荣匆匆忙忙的跑到楼上,特为关照她说:「妹妹,三点钟有一位贵客来,妳留在家里不要出去,妳要亲手装水果盆子,表示我们接待的诚敬。」
桂生姐仳离,露兰春别嫁,黄公馆唯有以长媳黄李志清为女主人,她奉公公之命,亲手装了三个点心盆子,一个大水果盘儿,贵客用的茶,也该由她届时斟好。她负责招待贵宾的一应准备工作,却是,贵客莅临她可不能公开露面,因为黄家是老法家庭,除非至亲友好连女主人不能出面见客。
妹妹,是黄杜张老一辈的人,对于黄门长媳李志清的昵称,因为她少年守寡,长辈们对她特别的怜惜和爱护。
黄金荣因为小时后身体不好,吃奶吃到六岁,有人说这个小囝养不大,他父母没法,将他寄名西门寺和尚堂里,因此他还有个小名叫「和尚」,从小信奉佛教。他和杜月笙一样,吃三官诸天素,每年过生日,都要在庙里摆一天忏。
那一年,黄启予才六岁,娇生惯养,平时保护严密,轻易不大出门。万一非出去不可,除了祖父或母亲领着,还要带一个名唤老林的保镳。
蒋总司令在黄公馆坐了不到一个钟头,兴辞离去,黄金荣亲自送到大门口,连连作揖称谢。等他欢欢喜喜,回到客厅,起先被瞒住了的众人,这时候才得到了消息,于是欢呼时起,众人纷纷的趋前,再向黄老板道贺。使黄老板在这一生中,退休以后,又添上了绚烂光辉的一页。
在楼上,黄李志清挑开一角门帘悄悄的向楼下张望:贵客来了,她不禁震了一震,目光炯炯,英气勃勃,她曾不止一次见过蒋总司令的照片,此刻正和她公公坐着谈天的,不就是蒋总司令吗?
正好黄启予的表伯父,也就是黄金荣胞姐的儿子,在黄家作客,自家亲眷,放心一点,黄李志清特地去请他带黄启予上庙拜忏。
民国十六年十一月十日,蒋总司令以下野之身,莴目时艰,奋赴国难,自日本回到上海,邀集国民党中央执行、监察委员,商谈党务之整顿。廿四日在蒋总司令沪宅,召开谈话会,那天下午,他抽了一小时的空,给黄金荣带来毕生最大的荣宠,使他前后一二十年里,为国民革命所花的气力,得到最高的酬报。事后消息传出,黄杜张的手下,共进会的弟兄,甚至于一部分的上海人,一个个眉飞色舞,口耳相传,都觉得与有荣焉
照规矩黄金荣应该自己去拜忏的,但是家里客人川流不息,实在太多,他抽不开身,祇好命长媳黄李志清,带了长孙黄启予,代表他去拜忏磕头。
民国十六年阳历十一月廿四日,亦卽阴历十一月初一正值黄金荣六十初度,在当年花甲之庆是要隆重庆祝的,黄金荣自然不能例外。那一天,同孚里黄公馆客厅里布置得灯烛灿烂,金碧辉煌,各方赠送的寿礼,琳琅满目,堆积如山。从早到晚,中外贺客络绎于途,门庭如市。杜月笙、张啸林等一班老弟兄,一大清早便已袍褂整齐,赶来黄公馆,帮忙招待并且代为料理种切。
三点钟以前,从大门口到正厅,全部经过特别的布置,不论客人抑或是家里的闲杂人等,一律避开了那条主要的信道大厅里只留几名当差娘姨,黄金荣一身簇新的袍褂,笑呵呵的,红光满面,他兴奋得有点坐立不安,一会儿跑前,一会儿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