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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 作者:章君榖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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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资方心系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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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这句话决非浮夸,从十二月十六日到十九日,整整三天,新聘的资方代表和劳方代表南辕北辙,各走极端,担任调解的官方人士左右为难,无所适从,接连几次「乘兴而来,不欢而散」,到了十九日的下午,法商公司的新代表;和农工商局的官员,只双驾临华格臬路杜公馆。

在杜月笙一生之中,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的罢工,更数不清有若干重大的工人运动,与他大有关联。但是其间最重要、最有价值,对于政府最有贡献,而且其本身也最曲折复波涛壮阔,最富戏剧意味的,厥为英美烟草公司的巨大工潮。

资方内心里仍然不服,不惜处处杯葛,尽量破坏,复工三日并不履行草约条文,反而开除了十多名工人,十五月该正式签约了,资方竟不派人出席。于是工人们一怒之下第三次罢工,杜月笙方面也光了火,华人纳税会和华商联合会的忠告,便是杜月笙在给点颜色看看,说得不好一听点,那项忠告等于许多不可测知事件的一个警号

事件发展到此一阶段,杜月笙左右的人开始劝他

第三次罢工发生以后,法商公司用偷天换日的手段,另行举出一位资方代表,杜月笙对此不甘一词,要好朋友忍不住的问他:

「这件事总归要到我这里来解决掉。」

资方惊喜交集,因为复工问题解决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快,但是,看到杜月笙自作主张代为应允的条件,碍着杜月笙的情面,当众说不出口,其实是哑巴吃黄连,讲不出的苦。他们认为杜月笙放盘放得大多了,公司用不着对待工人如此优惠。

法商公司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横生枝节,加以阻挠,这才有十二月十一日工人整队进厂受阻的怪事发生。公司方面的阴谋实现,使一千多名工友,对于协议草约的能否实践,当然会发生怀疑。换一位资方代表,他在那一天不但面临失败,而且,甚至要受到工人们的交相指责,破口大骂,──这不是无缘无故叫他们去碰钉子触霉头吗?但是此其杜月笙之为杜月笙,他匕鬯不惊,若无其事,当晚和官方人士再磋商一次,当场一拍胸脯:十二号下午二时复工,草约由杜某人负责,促其实现;又是言话一句千余工友照样一语不发,答应照办。十二月十二日杜月笙亲临车厂,工人们一见到他,顿时欢声四起,毫无怨尤的进厂工作。

「倒要看看杜先生这一趟是怎么个办法?」

那一天杜月笙的心情反而很轻松,他的回答,是令人莫测高深的一句「谁说我要两面讨好的?」

法商水电工人大罢工,以上海市的党政军三方面,和全沪各工会数十万人作为后盾,力量之大,骇人听闻,照说,单凭杜月笙的一句言话一纸草约,他们殊难应允立卽复工的要求,而将正式条约签字拖到复工的四天以后,换了任何一个人充任资方代表,决难希望劳方这么迁就,但是杜月笙和他们磋商定了草约条件,劳方代表并无异议,杜先生讲十一日复工便是十一号,说十五号签约就是十五号,──这其间明眼人一望可知,正是杜月笙出了面的关系。法商公司的一千多名工人,对于资方要罢工,对于党政军机关和沪上各工会要请求支持援助,唯独对于杜月笙,言话一句,他们就此服服贴贴,甘愿遵办

这一次罢工风潮,杜月笙谈笑晏如,纵横捭阖,处理类似事件,他的经历越来越丰富,手法越来越高明,全上海的人在给他当义务宣传员,杜月笙的金字招牌,从此跟工运搭上了线,黄浦滩上但若有工潮发生,人人都在这么说:

挽请杜月笙出面担任资方代表,在法商公司的原意,无非是想利用杜月笙的声望和威信,压迫电车和水电工人就范、服贴。法商公司那一帮人知道,在黄浦滩上唯有杜月笙,才可以摆得平这件风潮,压得下这次罢工,──所以他们不惜卑颜屈膝把杜月笙这座法租界的偶像抬出来,企图借用他的「神通广大」,倘若杜月笙是一心只想巴结法国头脑、工商大亨,那么,他蛮可以为虎作怅,建立这项功劳。但是,法界头脑还不晓得,随着革命潮流,水涨船高,杜月笙早已无复昔日吴下之阿蒙,此刻的杜月笙,他有理想,有抱负,要改头换面,亟于另谋发展,他能操纵范尔廸之流于股掌之上,范氏以下的那些个人,他根本不曾摆在眼睛眶。在这些人的交情,和劳工大众的向心力相比,他当然宁愿得罪前者,决不肯牺牲工人的利益。

法商公司的头脑,开始惴惴不安了。

从这一天开始,谈判进行了十天,资方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应允了增加赏金、升工、减少工作时间、增添人手、普遍加薪、因公受伤工资照发。另商其它改良办法等八项优惠条件。自骄横拔扈,阴谋破坏,到横生阻挠,幡然改图。法商公司痛定思痛,除却电车罢工廿四天,营业损失不赀外,所获得的结果,唯有越拖越糟;声誉越拖越坏,条件越拖越优惠,法商公司于这一次冗长的纠葛中,精疲力竭之余,颇有悔不当初之概。

法商公司收到这封义正词严的信,有点着慌,更不免相当生气,华人纳税会和商界联合会都是由杜月笙所主持的,而杜月笙则是他们请出来和劳方开谈判办交涉的资方代表。杜月笙巧妙的运用两个华人团体名义,致函法商公司,措词之严厉,大有哀的美敦书意味,──这两记耳光甩得法商公司当局好惨,他们无词以对,哑口无言还不行呢?因为他们不敢开这两大团体,他们深知这两大团体的主持人杜月笙言而有信,信而必征,他决非发一封信虚声恫吓而已,同时尤有一层难言的隐衷法商公司如果不得杜月笙的支持,他们决不敢傲慢无礼,欺侮那一千二百多名工人。

因此,委托人和被委托者,在基本态度上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十二月九日上海党政军三方召集劳资双方谈判,一次长谈便确定了草约,这是资方代表杜月笙独断独行,运用他的代表身份,未经资方同意便允诺了若干优惠工人的条件,──这一项成就是由于杜月笙内心偏向劳方,他在自作主张。

「法商公司不写意,先生好歇歇了。让那些工人去跟他们闹,终久他们要让步的。先生何必夹在当中,两头不讨好。」

「你的代表资格,是法商公司取销的,还是你自家辞掉了?」

麻烦在于无法公开表示反对,一则,杜月笙是他们自己请来的代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实非他们始料所能及,换了别个代表,他们尽可将之撤换,否认草约上所载的若干点,但是请的代表是杜月笙,他们便不敢。其次,水电卽将断档,电车全部停在厂里,法租界里外早已民心惶惶,怨声载道,杜月笙当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的,法商公司纵使吃了点小亏,他们可不敢甘冒众人之大不韪,否定草约。

杜月笙仍然笑而不答,在顾左右而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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