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晓得先生的意思,先生怕维持恒社,没有经费,所以故意这样说的。」
「杜先生,你交给我的是十万港纸,不是美金啊!」
当时,朱如山稍微紧张了些,他打断了杜月笙的话,急急声明:
杜维藩还在答应:「晓得」,陆京士却惊骇万分的站起来,他忙不迭的说:
由于杜月笙的气喘,越演越烈,从他最后一次扶到床上的时候开始必须日夜都用氧气,所以陆京士搬张椅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注视杜月笙的口鼻,唯恐他的氧气罩子滑落下来,届时,他必将呼吸因难,大汗淋漓,极为痛苦的从沉睡之中醒转。
「你收下。」杜月笙一力坚持,「言话不要讲这许多了,好??」
陆京士和杜月笙过从二十多年了,相知之深,无人可及,他把杜月笙先嘱咐他维持恒社,和故以存款为借口,叫他的家属先付自己港币十万两件事,联在一起,顿卽恍然大悟,于是不惜点破了说:
第二天一早,朱如山便开了一张十万港纸的支票当众面交杜月笙。杜月笙却顺手把那张支票递给陆京士,他说:
这一夜,杜月笙时醒时睡,神情十分疲惫,凌晨五点钟,嘶嘶的喘哮之声,又自他的喉间发出,一房间人,惊惶着急,看情形又是一阵剧喘要来,于是便有人跑出去请值夜的梁宝鉴医师,替杜月笙打针、急救,手忙脚乱了半天,依然还是拦不住又一度的喘大发,直喘得脸色铁青,大汗湿透了棉被,然后,杜月笙方始渡过了这一关,喘势稍戢,他便两眼盯望着得意门生陆京士,断断续续的在说着:
杜月笙侧过脸来,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方始点点头说:
「我怎么会记错?」杜月笙却一口咬定:「你本来是有十万港币,存在我这里的嘛!」
「京士,我们分手的时候快到了,我还有两件事体相托,头一桩,你的这些弟妹,你要多多的照顾,多多的协助。第二件,顶要紧的还是恒社,希望你多出点力,负责维持。」
陆京士立卽应允,他诚恳的说:
但是杜月笙对于任何人的反应,一概置之不理,他说完了话,长长的吁一口气,然后他像似老僧入定,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从八月七日这一天起始,杜月笙沉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不过他沉睡祇是为了培养精力,使他自已能够妥妥善善的安排后事,而在所有棼杂如麻的事项之中,杜月确最注意的还是他和知己友好之间,银钱的往来,账目的清楚。人欠欠人,十万百万,在这般人里一向是「言话一句」,旣不见账目,又绝无字据,因此就必须由他自已「言话一句而理楚了清。八月七日上午,杜月笙的多年好友,上海叉袋角富豪朱如山来探疾,便由杜月笙主动的提起:
「你不要再多讲了好??京士,」杜月笙又有点喘息咻咻,「我明明说的是还你铜钿,你为啥要把恒社的事拉在一起?」
「好,好极了!」杜月笙的脸上,流露出欣慰之色,然后,他望着站在陆京士身后的妻子儿女,提高了声音,说是:「有一件事,妳们切切不可忘记,京士有十万块港币,存在我这里,这一笔钱,妳们立刻就要归还。」
至此,陆京士当然不便刺刺不休,和杜月笙争辩,他祇好回转身来,向杜维藩眉头一皱,两手一摊。
陆京士立刻推拒的说:
「先生,这万万不可。」
陆京士师命难违,又怕杜月笙心急发喘,祇好拿在手中,等杜月笙又度暝目养神,他方始当着众人,将十万港币那张支票交给姚玉兰,告诉她说:
钱新之、顾嘉棠等人辞出,留下一房间的沉重气氛。那一夜,陆京士又度陪侍在病榻之侧,杜月笙的家属,也不眠不休的,候在杜月笙的周围。
「先生,请你放心,这两件事,我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京士,这是还你的十万。」
「不,」杜月笙犹在否认:「我不过是要归还你存的十万港币而已。」
「先生不必再为恒社经费的事体操心了,一则,恒社目前用不着这许多钱,二来,卽使将来有所需要,自会由我们大家设法。」
「娘娘,我怎么会有十万港币存在先生那里呢?这件事我昨日就已经说明白了,但是先生一定要我收下,当他的面,我不能不收,否则先生不会依我。现在我把这笔钱交给娘娘,请娘娘保管,还是杜公馆公中的钱,娘娘也不必告诉先生,现在凡事都要顺着他的心,祇要先生觉得心安就好。」
「先生,先生,你记错了,我何尝有十万港币,存在先生这里?」
「如山兄那里,我还有十万……」
「是港纸,当然是港纸了。」
「先生,」于是,陆京士委婉恳挚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