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焦虑,好像整晚没睡。他在餐桌旁坐下来,往前靠过来注视我。
黛博拉到现在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进食。她的皮肤像纱布粘在她的四肢上,紧贴她的颧骨,陷入她的眼窝。有多少次,不同医生预估她活不过当天,然而一个“愚蠢”的老流浪汉却比任何名医判断得正确许多。
丹佛的最后几个词像是钉钉子一样讲完,然后又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喝他的咖啡。他放下马克杯:“她是唯一一个爱我而没有放弃我的人。我赞美上帝,今天我才能改头换面坐在你的家里——一个自由的人。”
隔天一大早,丹佛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浑身烟味出现在门口。
第二天就是一整个礼拜的无声,但黛博拉开始翻身呻吟。那天下午,孩子们、我、玛丽·艾伦坐在她旁边……
“听得见就眨眼。”我轻声说。她眨眼,眼泪像小溪一样流下来。
下午,安宁部门的医生过来,快速检查了一下之后,把我叫到房间外面,跟我说黛博拉不会活过今天。我不愿相信。我选择相信上帝,它不至于残忍到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把她带走。
“我不是来拜访的,”他说,“我来传达上帝的话。”
10月25日
“进来,”我说,门敞开,“要喝点咖啡吗?”
丹佛微微转过头,让他的右脸比左脸离我近些。他右肩向我靠过来,眯着眼睛。“朗先生,我被关在恶魔的监狱里,黛比小姐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但我要跟你说:很多人看见我在牢里被关了超过三十年,他们继续往前走,把钥匙留在口袋里,让我继续被关。我没有要批评别人,因为我不是个好人,我很危险而且可能还乐于待在牢里。但是黛比小姐不一样——她看见我被关起来,她伸手到口袋里,拿出上帝给她的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监狱的门放我出来。”
隔天早上,丹佛又来敲厨房的门。我们坐在餐桌旁,各自搅拌自己的咖啡。他低头迟疑了很久,不疾不徐地整理思绪,像在海滩上捡贝壳。然后说:“上帝给世上每个人一串钥匙,让他们在世上过活。这里面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监狱的门,放囚犯自由。”
回想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回忆起我们前几次约会去看美式足球赛,我不敢亲她,而是唱歌给她听。她在床上躺着不动,不到八十磅,勉强撑起被单。我轻轻把手臂枕在她头下面,用指尖抚着她的脸。
我们祈祷,希望能一起度过结婚三十一年纪念日。现在,看着她挣扎求生,呼吸短而急促,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她做到了!阳光透过我们卧房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我在她耳边悄悄说:“黛比,我们醒来了。”但她无法回答。五天前,她已经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