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脸已经消瘦许多,看起来不像她原来的样子,但还是很美丽。我站了一段时间,就看着她呼吸。
我让她躺回枕头,她慢慢闭上眼睛。我知道她晓得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至少这辈子不会。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心一直拉长,好像快裂成两半。我一直扶着她的头,让她能看见我。然后我对她说了最后几句话:“珍重再见。我们到另外一边再相会。”
“所以你可以回家了,黛比小姐,”我说,“安详地回去吧。”
“你好吗,黛比小姐?”过了一会儿我说。但她还是不动,她的胸部静静地上下起伏。我以前来看过她几次,每次不是朗先生在,就是玛丽·艾伦小姐或是其他人,总会有人在,因为她身边几乎时刻都会有人,我有点惊讶卡森或朗先生居然没有跟着我回房,只有我跟黛比小姐。回想起来,我觉得或许是上帝开了一扇时间的窗,好完成他的事。
“黛比小姐。”我说。
她张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试着用手背挡住眼泪,我看见朗先生和卡森注视着我,有一点惊讶的样子,然后他们同时低头搅拌咖啡。这时我站起来,穿过走廊走向黛比小姐的房间。我原本没这打算,仿佛有一种力量拉着我,我觉得我就应该这么做。
她没有动或说话,但她的眼睛开始闪着泪光。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心痛得像是我的身体装不下它一样。
我现在知道她听得见了,于是我继续说:“我知道对你来说,继续对游民伸出手是很重要的事,你已经尽了你的力。上帝告诉我的心,叫我转告你,如果你放下火炬,我会接起来,让你为游民的服务继续下去。”
我站在床的左边,她的头在我右手边,脚在我左手边。被单盖住她瘦弱的身体,上下起伏,只动了一点点。她的脸向上面对天堂,她看不见我,我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我,我只想确定她可以听见我要说的话。于是我把右膝靠在床上,然后我把手放在她头下面,抬起来稍微离开枕头一点点,把她的头转向我的脸。
我在垃圾卡车旁边祈祷时流过不少眼泪,但没有在朗先生面前哭过,我没办法。我知道能为黛比小姐做的都做了,医生已经尽力,朗先生已经尽力。上帝告诉我的心,说现在是黛比小姐回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了,但我还是抗拒不了悲痛,我还搞不清楚状况时,眼泪就一下子冒了出来。
卧房门开着,黛比小姐在里面,躺在大床中间盖着被子,看起来很瘦很虚弱。窗帘开着,早晨的光线透过打在玻璃上的雨,照进来是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