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出租车司机“去台场,拜托了”,司机静静地点了点头。很容易推测出他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员工。出租车从涩谷到六本木,开到青山附近的十字路口时遇上了红灯,前面排成了很长的车队,哪怕是绿灯了,这车也开不起来吧。这下可糟了。这是不好的意义上的糟糕。路上一旦遇到塞车,我从下半身就感到有股凉气往胸上升起,焦虑不堪。这么下去非迟到不可,我也许会被解雇。
车开到底之后再往左,路又畅通了,到了大马路时再往左拐,一套驾驶动作很熟练,车掉头了。我抬头往前看,这时才发现这里就是刚才司机问我“着急吗”的路口,太可怕了。这几分钟的行车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司机还能渲染出一副达人的风貌?司机无语,握紧方向盘,凝视前方。我两手搭在前座上,同样无语,同样凝视前方。这里难道是魔界的入口处吗?
这个时间是要迟到的,很惊险,我抢先上了出租车。从旁人看来这也许是很平凡的,说不定跟其他乘客相比,我反倒是慢条斯理的那种人。这期间让人看到焦头烂额的样子真不好,我真是个凡事想太多的人。说点别的,学生时代参加马拉松比赛,我跟别人错过时,故意屏住呼吸,装成一点儿也不累的样子。结果,恰恰是因为呼吸困难,栽倒在地,鼻孔变大,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
这时,司机很冷静,低声问:“着急吗?”我的心就像地狱里挂满了蜘蛛网一样,同时也像地牢里刮起了一道柔软的春风。我应答道:“其实,很着急。”司机没说话,当即打开了往右的方向指示灯,他要走小路,这是连外行都知道的。交给他应该能赶上。出租车向右拐了,行车从容。可是,往右拐了之后,前面又是车队在排着,司机不着急,就像一开始就洞察一切一样,方向盘往左打,进入了更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