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咦!叽叽叽,咦!哦……
“不过,又吉君就是Gibson的Les Paul,值二十二万五千日元。”听了对方这么说,也不知为何,我很高兴。
叽叽叽,咦!叽叽叽,咦!叽叽叽,咦!啊……啊……哦……
吼完了以后,我到接待处结账。你很难想象出,我这时神清气爽的表情与刚才忘形的兴奋完全不一样了。这时我客观地发现了自己,我是一个烦人的家伙,自我意识在我心中死不泯灭。
我说:“能弹吉他该多牛啊,我是很憧憬的。”对方说:“你弹就行啊,对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来说,听电吉他的乐声是重要的。”
我又问了一下对方用的是不是Gibson的Les Paul,对方说:“不是,我用的是Telecaster,三万六千日元。”
我从十几岁的时候一直到今天,曾经多次被音乐与文学挽救过。不过,不是因为想被挽救而去接触,反倒是因为开心,自己主动去接触,结果发现远比我的期待要强大得多,引发了自我爆炸性的震撼,这才意外地使沉沦的内心获得拯救。这个过程一再重复。
“Gibson的Les Paul要花二十二万五千日元。跟扩音器接的线也要花五百日元。”
我有过一个机会与摇滚乐队的人对谈,这个乐队我从青春期时就老去看他们的演出而且为之痴迷。
“嗯。接上扩音器,跟线没关系,直接弹出爆音,呀……”
“嗯。你自己要跟录音棚打电话预约,会吗?”
我拼命地叫了起来。电吉他太牛了。全给我扔掉,把无用的自我意识全扔掉,即便是很土,土得掉了渣都没关系。这是最高兴的夜晚!
“嗨!”
“我会。”
我进了密封的空间,一下子加快了行动,把Les Paul跟扩音器直接连上,调整了扩音器的音量。满屋子响彻了金属高音。我不管,用拨片使劲弹琴弦。“叽叽叽,咦!……”爆音几乎要把耳膜震破了。真棒……真棒……真棒!
从那之后的时间真的很愉快,不可思议。深更半夜的时候,乐队的人说:“又吉君,话越说越像拿了Gibson的Les Paul的人。”我只顾听音乐,完全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事,估计他们是在说电吉他吧。于是,我告诉他们我从来就没碰过乐器。“这是Gibson的Les Paul,多般配啊。”
“你听一下那个声音就行……很棒!”
叽叽叽,咦!叽叽叽,咦!叽叽叽,咦!
第二天,我去购买了Gibson的Les Paul。Les Paul的样子太棒了,让我都觉得不好意思。然后,我要找个绝对见不到熟人的地方练练手,这就打电话跟梅丘的录音棚预约了一下,一个人去了。虽然我特别紧张,仍然摆出一副架子。明明是第一次去,但在接待处做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并表示“平时我是在别的录音棚练习的”。推开隔音用的厚厚的黑铁门时,我并不知道这个门把应该往下拉,还是平着拉,我的手一直在摸索着,但表情是爽利的,“作为一种仪式,我总是故意嘎叽嘎叽地弄下门把后再进去”。我假装不愉快地拉开门,故意在双重门之间看一下短信。这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我的焦急,故意花时间给别人看自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个人自我意识过度的表现,殊不知作为一个人来说,是最糟糕的行为。
这个音也不知道让我反复弹了多少回。这跟我上中学时大扫除一样,只管用笤帚扫地,根本不懂吉他Code,用指头按住弦,弹了好多回,每一回电吉他都不会背叛我,按照我的拨动发出爆音。密封的录音棚看上去都有些倾斜了。
“明白了。明天我去买。”
酒会真好,酒喝多了,心也变大了,大到不想回家的时候,对谈也就结束了。他们会邀请我:“去黄金街吗?”
所以,如果见到了对方,必须先行道谢,可我还是老样子,心里有些发慌,手忙脚乱,别说道谢了,甚至还给对方添了麻烦。我心中的常识训斥我说:“你是个粉丝,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对谈的机会,为什么沉默不语,反倒让对方问你呢?你是个中学生吗?”我虽然很紧张,但与对方交谈很高兴,他们的声音很好听,令人神往。
归途中,我们一起去了花园神社。
“还是挺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