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买衣服,她说:“这件两人都能用。”于是,按照我的尺寸买了下来。不过,她没穿过这件衣服。她还为我买了过圣诞的衣服,生日那天还给我买了上舞台用的鞋。我给她的东西只是游戏机、玩具手表之类的。我攒了钱买了一个钱包送给她,结果她一直用到很旧很破。手表与钱包跟她的服装都不搭配。我没有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所以借不了钱。
我没工作,也不挣钱,各方面都比别人差得很远,完全是个无能的人,她跟我这么一个男人在一起会是什么心情呢?我说点儿怪话,她会笑,有时还希望我说得更怪一些。我给对方添了麻烦,甚觉失礼,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些发疯了。
假如,这些都是我准备的计划的话,她会害羞,也许不会理我。无论如何,如果有一个让人放心的被炉和蜜橘,还有Quruli的新曲子,她是会笑的。
如此蛮横无理、寄生于别人的那些日子为什么能一直过下去呢?我的借口只是年轻。据说会有知恩图报的日子到来,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处于忧郁状态时,她一个人边唱边跳,非常开朗。每天晚上,她送我出去散步,看见我哭着从河边回来,就帮我削鸭梨之类的应季水果。
第六天是迪士尼乐园。你害羞了吧,在意我了吧。我戴上两只大耳朵等你。我们乘坐了又快又高的过山车。第七天,去乘坐富士急Highland的白色过山车。在银座给你买块高级手表,让你笑飞了。我买一副艺人常戴的墨镜,再买一套高端时尚杂志上刊登过的好服装,强迫你穿上。再戴一块巨大的宝石,用这个打人能把对方的牙齿打崩了。就这样,我们去海外。其实,我好几年前就办了护照,所以不用麻烦你就能到Tsutaya借DVD,去纽约、巴黎、米兰和上海。如果到了海外,就吃当地好吃的,吃腻了,就吃自带的排骨。
令人倦怠的浮游感一直在蔓延,毫无根据的借口是“这不是真正的我,要想干的话,我也能干”。但实际上,我的堕落的生活正在提速,已经走得很远。我是一个扶不起来的人,每天过着扶不起来的日子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能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差的状态,但看一下四周,还有很多更困苦的人并没像我一样绝望。我面对自己的痛苦是脆弱的,所以强制自己千万别心虚,拿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身体最诚实,我不到半年瘦了十二公斤。肌肉松弛了,脸颊消瘦了,眼下的眼袋黑得就像用一支黑铅笔画满了一样。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无论见到谁,都会被别人说成“恶心”或者“灰暗”。作为改善的方法,有一本女性杂志上说把额头露出来就能显得亮一点儿,这本杂志是我在书店站着读完的。我把头发剪短了,为了显得亮起来,穿上了花枝招展的夏威夷衬衫,东京好像还有几个奇妙的青年也完成了同样的装束。
我有一段日子过得就像爬在阴沟里一样。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上,肚子老是饿着的。有工作干就好了,但问题是没工作。为了打工去面试,不合格。即便是雇用了我,全是体力活,我又干不长。难道我真的就是这么不争气吗?辗转反侧,想前想后,最多也不过如此,我总有一种无力感。没饭吃,干脆就不吃。不买东西也罢。我又不是为了吃饭和买东西才到东京来的。
冷静下来想,我的行动是令人恐惧的,同时也发觉对方的行动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采取的最好的方法。我虽然跟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但相互再也不会见面了。一个月过去了,夏天结束了。我的日子犹如下半身被埋进了混凝土里一样。我发了一条短信约她,她答应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变轻了。
我说了一大堆话,语无伦次,后来听她说,当时她以为“这真的是要被危险分子杀死了”。这人当时也许就该逃走。我擅自跟人家打招呼,又发现自己没有钱,最后说了句:“我没钱,等再有机会吧。”可对方惊恐的面孔似乎是在说:“你是想让我借钱给你吗?”也许是想就地解决,与不明不白的存在不发生任何瓜葛,她请我到咖啡馆喝了咖啡,听我说话听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把我送到了涩谷车站。
寒夜,我用备用的钥匙打开你家的门,硬是把你叫醒,这时你的表情是无防备的、单纯在睡觉的样子。我说:“渴了吧,这是水。”于是就把买来的可乐递给你。你闭眼,双手捧着可乐喝。“啊”的一声轻微的叫喊,你的双手开始挠喉咙,然后我们两人都笑了,一直在笑。这就是我在东京的高光时刻。
我跟你说了一句“我走了”,于是就走开了,身轻如燕。然后,去吃烧烤,吃到肚子疼,也不让人。连“吃饱了”这种客套话都懒得说。第二天,钻过寿司店的门帘,坐在柜台前拜托大厨师做寿司。第三天吃的是特制的鳗鱼饭。第四天是法国大餐,光看菜单看不懂,于是就点了菜名叫起来好响亮的菜和酒,这是我的点菜绝活儿。第五天去海边游泳,晚上吃鲑鱼片和茶泡饭,让肠胃休息一下。我说:“这才是最奢侈的吧。”你笑着说:“你别明知故问!”这时,我说“请等一下”,拿来了Papico,遇到好事共享时,吃这个挺好的,我们各吃一半。回到房间,太宰治的朗读会开始了。这是对你朗读了“不输给风,不输给雨”的回礼。拿上新潮文库本吧。
我恰好相反,从澡堂出来后弄个怪发型,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出门,完全是一个老爷爷装腔作势,硬要拗出姿态。她身体不适应,病了,不能继续住东京,就把房子的钱支付完毕,回老家去了。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又来了一趟东京,还是不行,于是又回去了。
她喜欢低调生活,比起以前更喜欢安静的音乐,但在我的面前还是非常开朗的,跟以往一样鼓励着情绪起伏不平的我。她总是释放着黄颜色的光,气场酷似深深的幽林。醒着的时候也像是在梦中。我看她害怕东京,即使在家里,看上去也会因为无法在东京彻底藏身而露出胆怯。
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安定。夏天某日,我害怕下班后坐电车,结果一直徒步走到原宿,什么也没想就进了一家古着店,什么也没想就买了旧衣服,钱用光了。走出门外,看到从神社前面的树上掉下来青果。夏天的青果还没熟透就掉了下来,对此我有点儿动心了。说起来,最近还没有什么事情让我感动。这时,在我眼前,有一位女子同样也在看从树上掉下来的青果。这完全是我的瞎想,要是这个人的话,也许能帮我一把。于是,我追上了她,而她看我的眼光则非常恐惧。
好几年过去了,我上台表演的次数也多了。虽然挣钱挣得挺少的,但我住在没有洗澡设备的房间里,糊口还是可以的。她穿了一件过去十分流行的漂亮衣服,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全身上下只穿从自由市场买来的衣服,总价只有三千日元。我多少年都没带她去迪士尼乐园,有种负罪感,于是约她去一趟,但她谢绝了:“在附近散散步就已经很好了。”有时觉得应该吃点儿好吃的,我约她去吃饭,她说:“这钱我不能用,自己挣的钱应该自己用。”我给了她钱包,她说“这个真的好喜欢”,并且让我看了几年前给她的钱包,已经用得很破旧了。
这人的确非常开朗,衣服穿得很靓丽,但并不俗艳,看上去很美。音乐也喜欢海外的Hip Hop。我至今为止都没听过Hip Hop,只是通过熟读杂志学到了一些知识。我觉得这人会高兴,于是就到古着店买了一件特大的T恤穿上了。我觉得她会夸我,但她说:“真像第一回穿洋装的武士。”还笑着说:“老爷爷,别勉强了吧。”
从这之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我觉得活着真好,很平凡,尽管有点儿害臊,但我打起了一些精神。因为这人特别开朗。
起先,她说“想去迪士尼乐园”,我说没钱没车票,两人吵了起来。她说“我想喝酒”,我一边说没钱,一边躲到其他地方让别人请我喝酒,醉酒归宅,引发了她对我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