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牵引绳往前走,小号的声音渐渐变大,但是周围并没有吹号人的身影。
一个周末,我在格吕内瓦尔德车站下车,穿过站台后走下楼梯,突然听见了小号的声音。格吕内瓦尔德位于柏林西南部,是个带狗散步的好地方。
那是一首连我都耳熟的名曲。由于我是个外行,听不出什么好坏,不过那种磕磕绊绊的感觉反倒给曲子平添了一丝哀愁。我边听边胡思乱想,吹小号的人会是个黑人大叔吗?
其实,在格吕内瓦尔德车站不远处还有一个已经废弃的十七号线货运站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大量犹太人从这里被押上了特殊列车送往集中营。犹太人的数量和集中营信息都被记录在铁板上,至今仍留在曾经铺有轨道的地方。大屠杀的负面遗产毫无遮掩地展示在普通人生活中可见的地方,作为过去罪行的见证,由大人向孩子们一代代传承下去。
我朝出口走去,发现前方聚集了一小群人。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意外的是,举着小号的竟是个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岁或十一岁,穿着一套正装,还在脚下放了个收钱的小盒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硬币。
其实这种光景并不罕见,我以前还在路边看到过拉小提琴的女孩子。演奏的人毫无悲壮与紧张,而是怡然自得地把持着乐器。他可能是出来赚点零花钱的。每次我提到这个,日本人基本都会瞪大眼睛。确实,这种光景在日本应该看不到。
或许,这也是在日本很难见到的光景。
无论是街头演奏还是跳蚤市场,都能让孩子从小培养起对金钱的感觉,还能得到类似工作的体验,想必能大大帮助孩子独立。那个在我耳边萦绕不散的小号旋律,是豪尔赫·本·乔尔(Jorge Ben Jor)作曲的《超过一切》(Más que nada)。
还有一件类似的事。不久前我在家附近走着,看到几个孩子把塑料布往家门口一摊,在那里卖不要的玩具或玩偶。卖家是孩子,买家也是孩子。他们虽然不要那些东西了,但没有马上扔掉,而是肩负起了将它转手给他人的责任,并且还能换得一点金钱。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