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你和我都没有见过面的‘父亲’。他们干的事情可真算得上惊人之举,一次果敢的行动。”
掌柜的耸了耸肩,继续擦他手中的一只小碗。
诺勒撒腿跑出了小胡同。
当他左冲右突分开一对男女的肩膀穿过来时,另一个人又背转脸挡住了他的去路。
麻脸人听见了这声喊叫。因为在这里说英语是很引人注意的,何况距离只有几英尺远。他警觉地放下馅饼,转回身。两只眼睛现出受了惊的神色,脸也涨得通红。他马上转身挤进人群,从诺勒身边溜掉了。
他转向这个英方谍报部五处的特工员,喃喃地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不能……”
“不错,我也这样认为。”
“诺勒,诺勒……”
真让人不敢相信!在法国一个偏僻的小村镇也会受到这些人的袭击。虽然他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来,但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狠狠扼住他的喉咙的家伙,无疑是同复仇团或敖德萨一样危险的人物。
贺尔汀触了一下他的胳膊,这种瞬间的接触,使诺勒感到一阵心灵的震颤。“你叫他海因列希·克罗森,难道你不称他父亲吗?”
“滚!”诺勒对阻挡他的家伙骂道。
“当然她不和我们在一起!你觉得我们能蠢到那种地步吗?”
“你哥哥谈起过博门特吗?”诺勒问。
贺尔汀哈哈大笑:“那太抱歉了,也许我当时的心情过于紧张了吧。”
“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说的。”
“脾气暴躁的美国人偶尔也是热心肠。噢,我们把车开回公路上去吧!”
“哦,我们那天晚上的谈话可不是为了开怀大笑才安排的。”
“就是那些……”诺勒不知怎样恰如其分地回答姑娘;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是海因列希·克罗森写给我的信中提到的那些。当他们听到‘要恢复集中营’时,又再现了奥斯威辛和贝尔森的凄惨景象。连他们自己也感到惊讶;并且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盛怒。现在提起这样的事当然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不要忘记当时是1943年;是那个所谓的密约,使这伙人保持了缄默。”
“在这儿等我几分钟,我去去就来。”
“当然不是。”
诺勒顿时怒火中烧。这场由于他那可怕的错误引起的疯狂决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英国人也闯进来了,贺尔汀的生命很可能受到威胁。
他跑到柜台前喘着粗气问:“刚才这儿有个金发妇女,一个妇女,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一块儿去那儿逛逛,怎么样?”
“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凶手?”特工接着说:“现在,你想不想听我们的?回纽约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别再管这里的事了。”
“起来!”诺勒挣扎着站起身,推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对手。这个疏忽恰好给了那个特工以喘息的机会。那人出其不意地狠狠给了诺勒腹部一拳。
“一定要记住这张脸,不能放过他!”
“是有这么个节日。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村子,大概在离它七、八英里的一个什么地方。”
贺尔汀微笑地看着他:“随你怎么想象吧,我知道你认为我很严肃。”
诺勒顾不得多问,返身冲入人群。他奋力分开那些悠闲散步的人们,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必须马上找到贺尔汀,让她免于受害。他边跑边向四周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在这一瞬间,诺勒猛然想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不好!如果他们预谋杀害我,那么贺尔汀也难于幸免!这些刽子手为保护那个麻脸汉子就不会放过任何能认出这家伙的人。他们一定也认定贺尔汀能认出他。因此这些家伙会盯住她不放,甚至会杀死她!
“不!你知道吗?刚才有人跟踪我,是个满脸麻子的人……”
诺勒踩下制动器,让汽车慢慢向前滑行,车身颤动起来。“哦,不要紧,这个倒霉的汽车昨天就给我找了麻烦,总有点油路阻塞。如果开慢点也许会好些。我想,大概加个汽化调节器会好些。”
“你这个十足的大傻瓜!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蠢事?险些被干掉!”
“谁是疯子?快告诉我那个妇女在那儿?”
“不错,是要说,我还想更好地了解你呢。那天晚上见面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被你一个人问了,”
“你喜欢吃鳟鱼吗?”上了出租汽车以后,贺尔汀一面把手枪递给诺勒,一面问道。
诺勒道,“在我提问题之前,光听你歇斯底里地喊叫了。”
“我想答案很简单,皇家海军和任何其它军队都是一码事,军官们总是互相袒护的。”
小胡同的另一头突然又引起了一阵骚乱。只见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其中的一个正推着另一个。有人用刺耳的声音大声呵斥着,尽管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但这声音严厉而粗暴。呼救声不时地被扭打声打断,恶狠狠的掌击声一下接着一下。随后那两个模糊的人影不见了。这时诺勒隐约听到了呼喊声。
这是一个典型的法国农村广场。大块的铺地鹅卵石排成不规则的向四周伸展的辐条状,到处是古老的建筑物;弯弯曲曲的人行道边到处是货摊。货摊的遮凉棚大都破旧不堪,柜台上摆着各色各样的手工艺品和种类繁多的食品,大大小小的釉质盘子和各色漆油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春秋两季才是外国游客云集的季节,所以这个“冬节”的贸易市场显然不是为外国人预备的。
车一驶上公路,菲亚特也紧紧尾随上来。他们在一个道口驶下公路,向巴赫比棕开去。反射镜中的菲亚特一直清晰可见。
“这两者毫无联系。’贺尔汀接着说:“我想,你如果能从满脑子的烦恼事情中解脱出来就好了。哪怕几小时也好。”
“走开!讨厌,让我过去!”诺勒愤怒地大声呛喝着。
“对不起,诺勒,我希望安慰你,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
诺勒大叫一声。弯下腰,双手紧紧钳住对方的手肘。利刃在半空中舞动。他吃力地扭动着身子。紧接着他一只手紧紧抓住那只操刀的手,并迅猛地抽出另一只手,用尽平生力气向对手握刀的手腕击去,只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在石子地上,诺勒失重的身体也随之扑倒在地。
这一拳打得诺勒瘫倒在地,头昏眼花。过了好一会儿,诺勒朦胧中觉得自己被抱着正从一片惊讶的人群中通过。突然,他被扔在一座房子的墙边,紧接着头被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墙上。
诺勒注视着她,一张多么美丽可爱的面庞。那双含情脉脉、清澈明亮的棕色眼睛是那么动人。诺勒禁不住感激地说,“你处在如此困难的境地.你能说这样的话,对我该是多大的慰藉呀:贺尔汀,你真是个好人;遇到你我真幸运。”
“别冒傻气儿了……”
诺勒从他身上看到了某种原始的本性。这使他感到自己在观察一个食肉动物。他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可他知道那双眼睛肯定是冷漠、机敏的。这使他陡然升起一般怒火,他想象这个人就是那个坐在司机旁,用枪点着司机的脑袋,守候在纽约街头等待理查德·赫克洛夫特出现的人。他感到了那个人的冰冷和阴险。这更让他愤慨了。
诺勒抓住行刺者的手腕,拼力向外推。为防止匕首再刺过来,诺勒用肩膀猛地向行刺者胸部撞去。还是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孔。这个凶狠的家伙究竟是谁?他还没有机会考虑这些,只有竭尽全力去摆脱向他逼来的寒光闪闪的匕首。
贺尔汀轻轻按了按他的手指说:“好了,诺勒,我不愿对牵扯到姐姐的事发表议论。”她拿开自己的手,面带窘色说:“我没有这个权利……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我是说我无权对你的,事发表议论。这不是我该说的。”
“不错,正是他。他一直跟着我。当我绕到他后面时,他们的人企图抓住我,杀死我!”
贺尔汀探询地望着他,欣喜地起身道:“好吧。”
“你简直疯了,疯了!”掌柜尖叫着:“警察,抓贼呀!”
那辆菲亚特又出现在反射镜中,它急驶着向左一拐,超过前面那辆车,然后靠向左侧,紧紧咬住诺勒他们这辆车。事情已经很明白。诺勒他们被跟踪了。
诺勒漫不经心地朝司机点点头,然后登车赶路。
有人故意挡他的路!
菲亚特从车边开过,诺勒迅速抬头看去,看清了,车里那个人皮肤白皙,浅棕色头发;他有一个明显的特征——满脸的雀斑或是麻子。
“这有什么好笑的?”贺尔汀不解地问。
“车出了什么毛病吗?”贺尔汀问。
他放慢车速,那辆“菲亚特”非但不超车,反而闪到右侧的慢车道,让另一辆车夹在两车之间。
在路边整排垃圾桶的一个中露出了两条腿,身体的其它部分被遮挡着。
特工把诺勒推进小胡同。他看清了死者的上半身。他第一眼就认出,这正是那个麻脸人。他手里抓看一只红葡萄酒瓶,酒洒得遍身都是,象是喝醉了酒。胸部可以看到血污。
尽管诺勒被这猝不及防的打击搞得恐怖到了极点,但他心里明白,这样倒下就什么都完了。他本能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忍着疼痛站稳脚跟,等待着对手的下一次进攻。他满腔怒火,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他。
“我有过父亲。”诺勒沉默良久,接着说:“他死了。五、六天前在纽约被人杀害了。”他清楚,有关理查德·赫克洛夫特的任何细节都不能随便议论;他必须守口如瓶。
诺勒在拥挤的人群中前行。他机敏地弓着腰,躲闪着,眼看就要挤出人群。麻脸还未发现他。诺勒只要踏上鹅卵石便道,就能迅速绕到馅饼摊前面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位放荡的姐姐?”
“岂止是一次行动,而是上百次,上千次。三年的时间他们策划出各种捉摸不透的方式去行动。连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采用变幻莫测的手段去篡改账目,掩人耳目。”
就在他扑倒在地的一瞬间,他的脖颈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了一下。诺勒顿觉头晕目眩。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被铁椅重重地砸了一下。他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眼前没有什么人,对手已经溜走了,被击落在地的匕首也不见了。围观的人群退潮一般向四外散去。人们惊奇的目光象是在看一个精神分裂症病人的歇斯底里。
诺勒故作记不清路,有意识拐了几个弯,推说是法国的乡村变了样,然后一笑了事,掩饰他的作态。不愉快的一次驱车郊游现在成了和一位危险对手的严峻较量。他竭力想看清菲亚特里的那张脸,必须能在人群中辨认出来。在巴黎时,那张脸被布满灰尘的挡风玻璃弄模糊了。
诺勒装作扭伤了脚,这样可以把身子压低走路。他装作一瘸一拐地在人群边上绕行,麻子根本看不到他。
“那他们一定生活在恐怖之中?”贺尔汀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就在那儿等你,”她向右边指了指。“就在那个锡制品柜台前。”
诺勒发现在科尔伯-埃索纳南面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停放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轿车。他灵机一动,在破车边刹住车,迎上前去。
诺勒迅速挤进人群,伸出左手推开前面的人,右手紧紧抓住口袋里的枪柄,顷刻间,他要用手中的武器给这个棕发野兽致命的一击。
“那好吧,我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好。”诺勒打断她的话,把手按在贺尔汀手上。随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贺尔汀正望着窗外草坪上碎石垒起的池塘,诺勒的注意力不在那儿。他警觉的目光扫过巴赫比棕大街上无数游动的人头,他看见那个浅棕色头发、麻脸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人行道上,嘴上叼着一支烟,故做悠闲地翻看着一本彩色封面的杂志,他微微抬着头,死盯着饭店的门口。
“真的吗?”贺尔汀兴趣盎然。
诺勒尽量控制住紧张的心情,他稍稍稳定一下情绪想,不论跟踪他们的是谁,这事肯定与理查德·赫克洛夫特的死有关。诺勒暗自打算编好圈套,诱他就范,然后干掉他。
诺勒的脑海翻腾起来。他感到迷悯,身子仿佛坠入了迷雾之中。残暴的杀人案件发生在天空中,在纽约,在里约热内卢,甚至在这个法国的小村镇上。复仇团,敖德萨以及狼穴的幸存者……
那辆菲亚特在视线中消失的时间不长,就又出现在反射镜中了,原来车并没有走远,大概就隐藏在一条小路上。
“我们彼此都这样看。好了,现在该谈谈你的鳟鱼了吧?如果我们准备出去玩上几个钟头,还是商量去什么地方合适吧?”
“可你是这么想的?”贺尔汀紧接着追问道。
“她在哪儿?你快说!”诺勒一把抓住他,怒不可遏地喊起来。
突然,他的视线被吸引到车窗外的反射镜上。
“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们呢?”
“不行!贺尔汀在哪儿?”
可是,贺尔汀不在那儿。四周也没有她的身影。
“是的。他说照片是个祸害,会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柯立清,日内瓦文书,还有你身上。”
显然,菲亚特的司机也不含糊。他并没有被诺勒变换不定的转弯,忽快忽慢的车速搞得不知所措,总是稳稳地、不远不近地咬住诺勒的车。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刚才做了一件好事。”贺尔汀搭讪着说。
那人还未发现诺勒巳到了人行道上。他正吃着第二个馅饼,不时地踮起脚尖,焦躁地掠过攒动的人群朝贺尔汀呆的地方看着。当他发现姑娘还站在那里,就放松了替惕性。有这个姑娘在,诺勒不会走远。
“我是个挺不错的机械师哩。如果不会这手就别想在墨西哥以南的地区找到工作。”他踩了一下油门,车速又加快了。
“因为照片的事这么发火吗?”
“冬节在这里很普遍,通常由当地教会组织主持,大概与某个圣人的纪念日有关系。”说到这儿,贺尔汀又岔开话题,“欧洲市场上的廉价品真和旧货市场上的差不多。”
“鸩鸟?在这儿?”
“你这个婊子养的!”诺勒从喉咙里挤出这句恶狠狠的骂声。“你就是想杀死我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贺尔汀……”诺勒不停地喊叫。
“你想到过他们没有?”贺尔汀问道。
听得出,这是那个特工员的嗓音。那人没朝他喊叫,声音里却带着威严。诺勒定睛一看,那人把他按在墙上,交叉的手臂紧压着他的喉头。
“是的。”诺勒紧担着方向盘,表情象是凝固了。
“是啊,简直紧张得过火,不过你的笑声倒是很动听,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这样大笑呢。”
他虽然没有看到,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茄克,碰到了左边口袋上方的衣服衬里。他猛一低头,惊得毛骨悚然,一把匕首正向他胸前刺来,他猛地扭转身子,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可那个金发妇女刚才就在这儿!”诺勒暴躁地说。
突然,拥挤的人群挡住了他。他被人阻止了!
“为什么不呢?那儿一定很有意思。我还想买件礼物送你呢。”
贺尔汀在座位上正了正身子,把白色的百褶裙遮住膝盖,又把双手放在两膝上。
时机到了,诺勒转向他身旁的姑娘,故意大声说,“我看见一件挺不错的礼物,我去给你买来。”
诺勒看了看那家伙,觉得他不象在撒谎,急得发疯似地叫了出来:“这么说一定有人把她带走了!有人把她带走了?”
麻脸人站在广场中心的一个货摊前,嘴里嚼着馅饼,眼睛却盯着诺勒他们。这人大概还觉察不到自己被诺勒认出来了,满不在乎地咬着手中的佳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追踪的目标。
“好了,一切恢复正常了。”诺勒不露声色地对贺尔汀说:“油路通了,到巴赫比棕去吃午饭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鳟鱼的美味早就令我垂涎欲滴唆:看看我还记不记得路。”
他冲开围观的人群,朝同贺尔汀约定的地点狂奔,他穿过一个个货摊,卖水果的、卖盘子的,终于看到卖锡制品的货摊了。
该牵着他动了,诺勒心中一股怒火在窜动。他暗想,看我怎么收拾这家伙。
“可那个‘冬节’是个什么节日?”
诺勒把车停在一个教堂后面。这里是小镇的中心。他与贺尔汀步行到教堂前面,混入人群。
在巴赫比棕用的午餐确实够味,可他们二人却感到兴趣索然,虽然尽量找上几句有趣的话题,但难以冲淡谈话中的尴尬难堪的气氛。然而,诺勒还是感到有几分惬意,因为和姑娘在一起,离得这么近,诺勒想道,贺尔汀大概也会有同感。
突然,诺勒感到右腰部被沉重地击了一拳,同时,有人从背后用胳膊紧紧卡住他的脖子。诺勒用右肘向身后的对手猛击.虽然对手被击中,但他脖子上的压力丝毫未减。诺勒感到呼吸窘迫,他被身后的人倒拖着往前走。这种窒息使他难以忍受,他痛苦地左右摆动身子,然后用双肘拼命向后猛击。待对手稍一松弛,他趁势用手紧紧扣住脖子上的胳膊,用力压下去。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去巴赫比棕怎么样?那个小镇中心有个挺不错的饭店,烹调很够味。你去过巴赫比棕吗?”贺尔汀问道。
“我也这样看待你,你也是个好人。”
“跟我走吧!”
这个人是被枪杀的。
午后的阳光强烈地照在后视镜上,随着车身的颠簸,不时地反射到诺勒脸上,使他感到眼花缭乱。他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镜子中时隐时现的菲亚特。它总是隔开一定距离,远远地尾随着。
“如果她走了,也是她心甘情愿去的,”特工员厉声说。“我再次奉劝你,少管闲事吧!”
对你来说,而今尔后,一切全都变了样……
是贺尔汀?诺勒清醒过来了,他知道应该干什么了!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特工员的肋骨撞去。只听哐铛一声,特工员倒在了装着麻子尸体的垃圾桶上。
“诺勒,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瓜。告诉你,鸩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得想法让你离开这儿。”
这是一条狭窄的胡同,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仅仅照进来几缕阳光。
“你指的谁?”
诺勒瞟了她一眼,“就算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吧,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有什么开心的事值得你那么大笑。”
“谈过。他很生气。任何有关博门特的事都让他发火。不过他认为你在飞机上见过博门特的说法,大概是你搞错了。他想让你把照片带给他。我告诉他照片不在你手中,他简直气疯了。”
诺勒感到从贺尔汀身上散发出一缕少女活泼的稚气,她的谈吐使这种气质分外浓重了。
“好吧,一会儿见。”
“你说说看,给我手枪的时候却问我午饭喜欢吃什么,难道摆弄枪也象吃饭睡觉那么平平常常吗?”
他现在已绕到馅饼摊后面不远的地方,正仔细观察着那个麻子。那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嘴里嚼着馅饼,眼睛始终不离他的猎物。
“听起来你还蛮内行嘛。”贺尔汀信以为真。
“鳟鱼?当然爱吃。”诺勒哈哈大笑着答道。
“妇女——金发的。”掌柜好象记起了什么,“啊,这边。”他朝左方指了指。
他又想到了这句话。
“你说的是那辆菲亚特上的人?”
诺勒点点头。他不愿与贺尔汀谈起柯立清·博门特。“好象是吧。”
“这是常事,起码每月笑两次,噢,就象钟表那样准确无误。”贺尔汀不以为然地说。
倒地的一刹那间,诺勒看清了这家伙的面孔!那头乱蓬送的红发下的前额有一个显眼的疤痕,还有一对带看愠怒的蓝眼睛。没错,他正是在伦敦旅馆中询问过他的人;是那两个英军谍报五处的人中年轻的那个。
那辆抛锚的轿车收拾得差不多了,司机对诺勒感激不迭。
“我有个主意。”诺勒故做镇定地说:“刚才我看见门口贴着一张广告画,我会几句不生不熟的法语,只认出是什么‘冬节’,举办地点是在什么蒙特罗村。‘冬节’大概和‘狂欢节’差不多吧?”
“跟我来!”特工以命令的口吻说。他抓着诺勒的胳膊,推着他顺着人行道来到两座楼房中间的过道。
贺尔汀不正一次地触摸他,这仅是一种随随便便,还是一种亲昵的挑逗?反正这加深了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谈话中她不时伸手拉拉诺勒的衣袖,拍拍他的手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当然,诺勒对这种举动并不反感,也用同样的方式对贺尔汀表示亲昵。
“去过几次。”诺勒说。
“这我也说不清。”
“哦,天哪!”贺尔汀的目光中带着惶恐。诺勒感到姑娘被这句话强烈地震动了。“被杀害了,是因为日内瓦吗?”
反射镜中,可以看到一辆深绿色的菲亚特尾随在他们后面。是不是昨天在乔治五世旅馆前等他们的那辆车呢!诺勒想不惊动贺尔汀,先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