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二十年后有一天,伊玛居拉塔在荧屏上看到贝尔克在给一名黑女孩赶她脸上的苍蝇;这在她心上像闪过了一道灵光。她就此明白自己一直爱着他,当天就给他写信,向他索取他们以前“纯洁的爱”。但是贝尔克记得很清楚,他的爱哪里算得上纯洁,还很荒淫无耻,而他在被她断然拒绝时感到丢脸。正是因为如此,父母家的葡萄牙女仆的滑稽的名字启发他给她起了个绰号:伊玛居拉塔,意思是圣洁的,既讽刺又含怨。他接到信后情绪抵触,没有给予答复(二十年后还对往日的失败耿耿于怀,真是奇事一桩)。
他的沉默叫她心乱;接着一封信,她提起他给她写的大量情书。其中有一封他还叫她“惊扰我好梦的夜鸟”。这句早已忘怀的话在他看来尤其愚蠢,提出来有损他的尊严。后来他从传到耳边的流言听出,这个他从未侵犯过其圣洁的女人每次在他上电视时,就会在什么宴席上,拿知名人士贝尔克的纯洁爱情说个不已,他从前不能入睡是因为她惊扰了他的好梦。他觉得被人剥去了衣服,毫无招架之力。平生第一遭,他真正盼望当个隐姓埋名的人。
知识分子贝尔克中学时代就对一个叫伊玛居拉塔的女同学(徒然)垂涎不已,最近又从她那里受到不少闲气;蓬特万要是早知道,或许对他不会那么刻薄。
后来这个女人自己也写信给他,以伊玛居拉塔做后盾:“……先生,您记得那个少女吧?您曾写信给她说她是惊扰您好梦的圣洁处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贝尔克在公寓里团团打转,大喊大叫。他把信一撕,往上面啐了一口唾沫,扔进了字纸篓。
有一天,他从一家电视台台长那里知道有一名女导演希望给他做一档节目。他那时恼火地想起有人挖苦他只求在电视上出风头,因为愿意给他做一档人物报道的女导演不是别人,正是夜鸟,伊玛居拉塔她本人!这情境叫他啼笑皆非:原则上,他认为给他拍一部片子这主意绝妙,因为他一直要把自己的生平变成一件艺术品;然而直到那时他还从没想过这部作品或许会是一部喜剧!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危险,他希望伊玛居拉塔离开他的生活愈远愈好,拜托台长推迟这项计划,说他这人还年轻,地位也不重要,拍专访过于早了一点(让台长对他的谦虚惊讶之至)。
第三封信里,她要求他帮个忙,不是给她,而是给她的邻居,一个可怜的、在医院得不到良好治疗的女人;那女人由于麻醉不得法差点儿送了命,但是医生就是不给她丝毫补偿。如果说贝尔克把非洲儿童照顾得那么好,他也应该证明对本国的穷人同样操心,即使这些人没法儿让他有机会在电视中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