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给她指出后果会怎样?难道你没告诉她你和她将来的处境吗?如果巴尔托洛梅奥收养了他的外甥,科斯坦扎夫人成了家里的主人,那会怎样呢?”
“恕我冒昧,卡泰丽娜,你说的都是废话、蠢话。你是一个人生经验很丰富的女子,而她只是一个无知的小女孩。你有责任给她指出,两害相较取其轻,理性还有上帝都会告诉我们应该这样去做。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为了获得巨大的利益,是不会拒绝犯下一点儿轻微的过错的,而且其本身还能让人感到很大的快乐。”
“但为什么呢?即使是女人,做任何事情也都是有原因的啊。”
教堂里空无一人。马基雅维利告诉卡泰丽娜夫人为什么他那天没有守约,他如何在雨里敲门,如何患上了严重的感冒。
现在他跟奥蕾莉亚交往的唯一希望就是寻求卡泰丽娜夫人的帮助。很显然,这次意外毁掉了他们精心制订的计划,当然,这件事对马基雅维利的影响远没有对卡泰丽娜夫人大。对他来说,不过是满足自己对一名漂亮女子的渴慕而已,但对卡泰丽娜夫人而言,她的安全岌岌可危。他不能再依赖修士了,而卡泰丽娜夫人是一个存有私心的同盟,是可以指望的。他对她作为女人的灵巧坚信不疑;对她们来说,骗人就像吃喝一样自然,她会尽自己所能把他们的计划成功执行的,这是她本身具有的优势。他决定跟她安排一次会谈。两位女子所过的离群索居的生活使会谈很不容易安排,不过幸运的是,皮耶罗可以去她们那里做个中间人。他为自己安排皮耶罗向尼娜求爱的深谋远虑感到庆幸。
“我可不想死,”马基雅维利说,“即使到了天堂门口,对奥蕾莉亚的思念也会把我拉回来的。”
她停顿了片刻,但马基雅维利没做任何回答。
“真是太不幸了。”
“谁都不愿做坏消息的传递者。”
第二天,他到市场买了一条看上去挺不错的鱼,趁着胖子巴尔托洛梅奥在城里忙自己事务的时候,让皮耶罗送到了他的家里。如果找不到一个机会单独见到奥蕾莉亚,并再约幽会之事,那真是倒霉透顶。皮耶罗像往常一样能干,完成使命后回来告诉主人,卡泰丽娜夫人几经犹豫后,最终同意跟他见面——三天后在圣多米尼克教堂见面。地点选得很巧妙,很明显,她以女人特有的直觉已经意识到,提莫窦修士已不可信赖,最好不要让他看到她跟马基雅维利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马基雅维利大声嚷起来,“巴尔托洛梅奥不可能会怀疑到的。”
“奥蕾莉亚不想继续下去了。你的建议她不同意了。”
“她相信上帝对她的行为进行了特殊的干预,她得到了上帝的佑护,不会再去犯严重的罪过了。”
“对你这样一位充满智慧且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来说,我没必要告诉你,女人是任性且反复无常的。如果选对了合适的机会,贞洁的女子也会接受情人的拥抱;但如果错过了,荡妇也会将人拒之门外的。希望你今天快乐。”
“不,不,我不是指这个,是奥蕾莉亚。我跟她吵架了,都给她跪下了,真拿她没办法。哎,我可怜的朋友,现在的女孩子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会违背父母的意志。”
“没用的,大人,我了解我的女儿,她倔强得像头骡子;她一旦下了决心,我是毫无办法的。她让我告诉你,为记住你对她的爱慕之情,她会永远珍藏你送她的精致手套和丝织头巾,但她不会再接受你的礼物了,也希望你不要再送了。你也不要再试图见到她了,无论是以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形式。就我而言,我会永远铭记并感激你的善意,我希望能为你遭到的失意做些补偿。”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要生我的气,尼科洛大人。一个母亲不应劝女儿去做违背她良心的事。”
“不要拐弯抹角了,女士。你指的是什么,说吧。”
卡泰丽娜夫人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走了——马基雅维利敏锐地想到,这个屈膝礼,在旁观者看来,既可以理解为嘲弄或者怨恨,也可以单纯理解成礼貌的举止。
“他说你有一些犹豫。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知道,知道。”卡泰丽娜夫人说道,“皮耶罗告诉我们了,真是让人难过。奥蕾莉亚一直在念叨:‘可怜的先生,如果他死了,我将良心不安的。’”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已经痊愈了,现在活力十足啊,让我们想想将来吧。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得再重新制订一个;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想个办法来满足我们的愿望吧,我不信你想不出办法。”
马基雅维利去了圣多米尼克教堂,脑子里毫无主意,不过他并不感到烦恼,卡泰丽娜夫人会有主张的,对此他很有把握。他唯一担心的是,这次会让他破费太多。啊——好吧,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的话,大不了再找巴尔托洛梅奥借上一笔;无论怎样,马基雅维利是在给他帮忙,他不出钱谁出?
“罪过?”马基雅维利大叫起来。狂躁之下,他忘了应该保持的礼仪——他们谈话的地方可是神圣的地方。
“我什么都说了。”
“尼科洛大人,我今天本不想来的,因为你的皮耶罗哀求我,我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