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猛夫年纪轻,级别低,职务卑微,到檀香山以后就沉溺于酒色,只知道挟妓冶游,不务正业,美国情报机关对他略事观察以后,认为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特工,也就不再注意,当然更提不上监视、跟踪了。此外,日本外务省与檀香山之间的密电往来,美方始终未能破译出来,直到偷袭珍珠港事件发生,都不知道檀香山总领事馆内潜伏有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谍报员!
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日,吉川猛夫从横滨乘新田丸出发,二十七日到达檀香山。
为此事吉川猛夫走访了许多人。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日本籍的业余天文学家。此人出于个人爱好,在檀香山观测流星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据他说,夏威夷群岛一带,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暴风雨。特别是瓦胡岛,因为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横亘全岛,气候始终是山北多阴,山南多晴。而珍珠港正好在山南,所以这里是一个天然的良港,不但港口长年不冻,飞机也是一年到头任何时候都可以起落。
他果然这样做了,而且成绩斐然,满载而归。准确而及时的情报,通过无线电波,源源不断地传送到日本东京,也传到了中国重庆。
根据《珍珠港间谍的回忆》这本书中所写,人们方才得知:这个间谍,本名叫吉川猛夫,一九一二年生于日本爱媛县松山市,一九三三年毕业于日本海军学校,一九三四年分配到巡洋舰“由良号”任海军少尉,不久因病休养了两年,旋即退役。一九三七年起,以“嘱托”的名义在军令部第三部工作。——所谓“嘱托”,是一种临时性雇员或特聘人员,不是编制内的正式职员。
这家小茶馆,是一对日本老夫妇开的,卖些烟酒汽水糖果之类,顾客主要是军港内的水手。这里虽然也算禁区,但是外人到小茶馆去喝茶买东西,却没人来干涉禁止。
一九四零年五月,吉川猛夫奉命上午以“森村正”的假名到外务省工作,下午仍以“吉川猛夫”的真名在军令部工作。这种做法,当然是为了在外交界先露露面,取得公开的身份,便于以后到檀香山去当密探。
珍珠港事件爆发以后,人们都猜测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内,一定潜伏着一个或几个得力的间谍,专门从事军事情报的搜集工作。战后,各国的报刊上也曾经有过一些零星的报道,透露出是一个日本海军尉官谍报员伪装为领事馆馆员,潜伏馆内,居然没被美国情报机关所侦得。但是关于这个人的姓名,池步洲等人却从来没有在密电中发现过。因为所有密电的发报一方,都是“东京”或“檀香山”两个地名,偶尔也出现“外务大臣”和“喜多总领事”字样。可以想见,这许多情报,当然是有专职谍报员在搜集的。但是日本政府的情报机关办事十分小心,关于这个谍报员的故事,始终讳莫如深,就是在战后的若干年内,也没有透露过任何内幕消息。
这里补叙一下上一节提到的关于夏威夷气象方面的情报来源。既然当时还没有天气预报这门学科,而日本外务省又频频催促这方面的资料,真是难坏了也急坏了吉川。如果他的情报不确,一旦大本营选定了偷袭珍珠港的日期,而那一天偏偏气候反常,既不便于飞行,也不便于航行,那他可就要吃不了的兜着走了。
直到一九五一年九月八日,美、英、法等国与日本在旧金山签订了《对日和约》和《日美安全条约》,宣布不再追究一切战犯,吉川猛夫才敢出头露面,回到松山市居住。
第二天,他就带上一个春潮楼的女招待当向导,找了一辆出租汽车,以观光为名,四出兜风,实际上当然是窥测珍珠港周围的军事设施与舰艇停泊的情报。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以后,吉川猛夫自知罪恶深重,生怕被美军查出底细,要被当作战犯受审,于是改名换姓,四处流浪。他想到大城市里美军多日本警察也多,一旦被他们侦得蛛丝马迹,就无处可逃,乃遁入深山,自称碧舟居士,历访各地禅家,或沿门托钵,或寄居古刹,打扫山门,坐禅采薪,五六年来,过的都是隐遁生活。有一次他从京都偷偷儿回到松山市,夜半到家,得知军令部以前的同事大都已经被捕判刑,警察也已经来他家数次,如今正在寻觅他的行踪,吓得他第二天半夜又悄悄儿地逃走了。
两个海军武官被美国驱逐回国以后,吉川猛夫即以“森村正”的假名、以“书记生”的身份被派到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去,名义上主管檀香山侨民的脱籍工作,实际上是受命接替那两个海军军官,负责太平洋地区的情报搜集。他的秘密身份与使命,在外务省只有一两个人知道,在檀香山,则只有总领事喜多长雄一个人知道。
这又是他偶然的发现:原来美军舰艇进出港口的时间,是在一早一晚!是天天如此?还是今天如此?他决心装扮成一个花花公子,经常在春潮楼餐馆与日籍女招待一起过夜,以此混淆美国情报机关的视听,便于他随意活动,朝夕窥视,最后完全掌握珍珠港美军舰艇的活动情况,以及舰型、编制、标志、数量等等情报,作出精密的记录。
一九四零年九月,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签订以后,日本军令部为加强太平洋地区情报网的力量,在同年底分别派了一个海军少校和一个海军中校到美国西图雅和洛杉矶领事馆去,以武官的身份从事谍报工作。但是不过几个月,到了一九四一年春,他们都被美国情报机关发现了底细,受到了监视,最后终于被美国外交部门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而驱逐回国。
从此,吉川猛夫埋头写作,把自己一生的经历详细写出,以《珍珠港间谍的回忆》为书名,在日本出版。关于珍珠港间谍之谜,方才为世人所晓。
有一天,吉川在春潮楼与女招待鬼混,当夜就在那里住下了。清晨,天刚蒙蒙亮,女招待还棠睡未醒,他就悄悄儿起来,打起帘子,向海港眺望。这一看,他发现:“大舰队正在出港之中,港外则驱逐舰已展开,重巡洋舰与轻巡洋舰正在作成序列,而战舰五六艘,正从港口驶出。檀香山市街还在沉睡之中。大舰队从寂静无声的瓦胡岛悄然远去,沉没于南方的地平线下。”(《珍珠港间谍的回忆》原文)
吉川喜出望外。从此他经常带着艳丽的女郎到这里来坐坐,与美国水兵们漫无边际地聊聊闲天,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吉川也确实在这里搜集到了许多廉价的但却十分珍贵的军事情报。
一直到了五十年代,这条“见首不见尾”的神龙,终于自己驱散了云雾,出版了一本叫做《珍珠港间谍的回忆》的书,详细写出他到珍珠港做谍报员的前后经过,方才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偷袭珍珠港事件发生以后,美国对日宣战,封闭了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当然也知道总领事馆内一定藏着个间谍。但是他们既不能饬令日方把这个间谍交出来,更不会想到这个间谍居然会是森村正,而森村正作为日本总领事馆内的一名普通小职员,美方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长期扣留,就把他放回了日本。
他到任后,总领事喜多长雄在一家叫做“春潮楼”的日本餐馆里设晚宴为他接风。席间,他往窗外一看,只见军港内的舰艇上灯火通明,远望希卡姆飞机场上,跑道灯闪闪烁烁,若明若暗。他表面不露声色,内心欣喜若狂。这家日本餐馆,楼上楼下两层,既是餐馆,也是旅馆,所有的女招待都是日本人。他看中了这家餐馆的地理位置,决定要经常光顾,把这里变成他搜集情报的据点。
日本的谍报机关并不是吃干饭的,早已经预料到以外交官或武官的身份驻在大使馆内作情报工作,是十分危险、十分靠不住的事情。因此在几年以前就改变路径,秘密物色人才,由外务省以卑微的小职员身份派驻国外,实际上则从事谍报工作。吉川猛夫就是在这一前提下秘密地参加了日本谍报组织的。
出租车司机是个第二代日裔,会讲日语。他们驱车东游西逛,在岛上转了一个大圈子。吉川发现:军港的前门警戒森严,根本混不进去,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转两转,转到了军港的后门,却发现这里居然没有设防。吉川大为惊讶,借口口渴,要下车找水喝,司机就把车子停在军港后门口的一家茶馆门前,大家一气进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