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星期五。我的星期五,黑尔格喃喃自语道,一边望着睡在他身边的同性恋伙伴。自从他找到幸福后,他再也不想死了。他从未想到过的是,他自己怎么也竟然会产生像那些坠人情网的人一样的想法。黑尔格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曾经与一个女人上床睡觉的。这些女人是那么地令人感到陌生。你一点儿也没有把握,到底应该去抚摩她们的什么地方。一个男人想抚摩的地方是很少的,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总是摸错了地方。想家的想法,或者说关于思念那个曾经是家的地方的想法已经被黑尔格搁在一边了。这种想法既不在脑子里,也不在身体左边的某个很少有人能进入的地方。之后,黑尔格与星期五一起去散步。天色已经暗下来。坦诚地说,对于正在恋爱的人来说,黑暗中的威尼斯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两个男人在一个酒吧里喝了很多酒之后继续往前走。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自从他们认识以采,他们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黑尔格想,我怎么会曾经与一个女人住在一起的呢?女人们总是爱说话。老实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谁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弄堂变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黑。黑尔格的身旁是一条运河。星期五紧紧地挨着黑尔格。他挨得很紧。他挨得那么近,以至于黑尔格掉进了运河。他的脑袋挨了一家伙,可能是被击了一下。他已经无法思考。他连自己从前为什么会与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因为女人总是爱思想这一点也不能想了。黑尔格的脑袋上挨了一家伙,可能是被星期五击了一下。他沉了下去,在威尼斯肮脏的运河水中沉了下去。他本应感到高兴才是,因为他想死。不过,这样的死法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消失了,也许只有这么零点几秒钟的时间,因为疼痛把感觉给赶跑了。肺里灌满了水,灌满了腐烂发臭的水。灌进去的水使他的肺快要爆炸了,疼痛撕裂着他的身体。一点儿也无法思想。只想摆脱痛苦。只想得到空气。请给我一点儿空气,身体说。身体乞求得到空气,没有空气,快要给憋死了。他不想死。他想喊叫,他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在喊叫。他不想死,可却不得不死。肮脏的运河水灌满了他的全身。脑子和心脏在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水中游泳。他不想死,他张大了嘴巴,这样做的结果只会灌进更多的水。就这样,当黑尔格临终的时候,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是他自己要死的,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也许,谁也不会在溺死时感到高兴的。
贝蒂娜和她的相识一起前往马拉喀什这是一个杀人的广场。夜里,到处是火堆和火把。应该把他们所有人的头都砍下来。用梭镖把这些掉了牙的阿拉伯人的头颅穿起来,再用飞镖把他们伸出来的舌头戳个洞。把他们的耳朵堆成一堆。一股臭味。一股烤得半生半熟的肉的臭味。小便的臭味,加上没有洗过澡的人身上发出的臭味。很显然,贝蒂娜的心情很不好。她望着被广场上的火堆染红了的天空。她想象着这个城市着火时的情景:在一片惊恐之中有很多人被踩死了。她望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他们俩一起坐在一家出售咖啡和冰淇淋的店里。他心满意足地喝着薄荷茶,望着广场,而不是望着她。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尽管贝蒂娜已经去拜访了一个老巫婆,可情况并没有丝毫的改变。糟糕的马拉喀什,糟糕的爱情。一次糟透了的旅行,到处都是这种猫。有几只猫卡在狭窄的通道里死了,变成了骨骼,一只死猫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这儿所有的人都是半痴半呆的,所有的人都不洗澡。贝蒂娜的情绪确实很低落。她僵硬地坐在那个男人身边,坐在广场边上一家出售咖啡和冰淇淋的店里。她是否明白,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她是否明白,她的幻想已经无法实现了?那个男人乘她不望着他的时候瞅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女人们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这么复杂。这时候天开始下雨了,广场上全是水,贝蒂娜和那个男人的身上全是水,脸上挂着眼泪,鼻子里流着鼻涕。马拉喀什之行竟然就这么糟糕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