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所有挤在那个小房间里的人都像是在受罪似的。他们百般无聊地看着那些裸体照片。所有的照片都已经看过了,对那个端着饮料招待客人的裸体女郎他们也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切还不够酷。摄影师与贝蒂娜搭话,贝蒂娜允许所有看上去随随便便的人与她搭腔。现在,她与他并排坐在一个广场上。那位摄影师正在说:看,我的脚长得很丑。说着,他从低帮鞋子里抽出一只脚采。贝蒂娜望着那只脚说:“是的。”那只脚长得奇丑无比。一块白乎乎的东西,脚趾是斜的,上面长着黑黑的毛。接着,他们又陷入了沉默。摄影师把他的脚拿开了。
咖啡馆前的广场上坐满了年轻人。他们作出一副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样子。可是,除了无聊之外贝蒂娜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时候,摄影师把他的一只手伸进了贝蒂娜的牛奶咖啡里。贝蒂娜无聊得实在难受。她看到薇拉穿过广场正在朝这儿走来。像往常一样,每当看到这么多放荡不羁的人薇拉就会表现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摄影师明白,他已经错过了一个机会,今天不会有性交的机会了,所以他带着那双臭脚丫子离开了。为什么一个人只能爱少数几个人,贝蒂娜问她的女友。薇拉说:这是因为我们所爱的其实并不是人,而是一些复杂的思想。贝蒂娜点了点头,默然无语。她们俩望着广场,为自己有别于那些穿着丑陋的衣服、演奏丑陋的音乐并且希望过一种在政治上无可指摘的生活的人——被欺骗了的一代——而感到欣慰。“当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你曾经想,到2000年我将会是几岁,到那时候一切将会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你当时对年龄的感觉吗?”贝蒂娜问道。薇拉说:我没有想到生命竟会如此短暂。“现在,我们相识已经有十八年了,”贝蒂娜说。她们变得更加沉默了。“我觉得,我又不幸地爱上了一个人,”贝蒂娜接着说道。对此薇拉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现在她最好沉默。贝蒂娜总是不断地陷入恋爱之中,而且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总是不幸的。每当这时,薇拉的角色就是倾听。贝蒂娜提到了她所遇到的那个最最英俊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他没有给她来电话。不过,这可能是他正好有事的缘故。薇拉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样开头的故事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一伙年轻人坐在一家咖啡馆前,坐在那一家咖啡馆前。并不是任何人都会坐在那儿的,只有那些属于那儿的人才会坐在那儿。坐在贝蒂娜身边的是一个摄影师。他剃了一个光头,为的是使自己看上去像个有个性的人。这个人是昨天贝蒂娜在他的展览会上认识的。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挂了一些大幅照片,内容是一些正在性交的人。一位赤身裸体的女郎端着饮料在招待采宾。小房间里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与报纸或广告部门有关的。男人们穿着肥大的T恤衫,有的还戴着便帽。所有的人头发都剃得很短,打扮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绝大多数的人也确实才二十出头。女人们穿着紧身的T恤衫,长裤只穿到髋骨处。不管怎么说,她们的体形实在太难看了。女人们留着直发,化了妆,但却看不出是化过妆的。她们都很年轻。这儿是年轻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