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乡下是有多么安静。某处一只狗在犬吠。
她开始跑了起来。
“诺亚?汤米?诺亚!”她的喊声回响在平坦的大地上和灰色的苍穹下。
她又再次搜寻了一边一楼的食品室、客厅和洗手间,而那个少年在重新检查家里的其他房间,但是诺亚不在那里。
不。你在惊慌。他在这附近的某处。你随时都会找到他。
“诺亚?”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走多远?
你不能。
又或者你不会。
他走出厨房并开始寻找那个失踪的男孩。
珍妮站在丹妮丝家的后门处,向外看着广阔的天地,却什么也没有。
“诺亚!”
她打开了后门:一大片泥泞的草地,枯黄中夹杂着新生的绿草如在倒退的灰白头发。喂鸟器里盛着一汪深色的水,一片树叶在中间打转。一棵树的剪影,花蕾在树枝尖端。然后便到了后院的尽头,外面就是田地,在她视线范围内不断延伸。
那时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来丹妮丝·克劳福德。丹妮丝在不久前一定也曾站在这个一模一样的地方,叫喊着这个名字,向冷漠的天空大声喊着,直到她的声音沙哑了,而在她的惊慌和痛苦之中,珍妮知道她和这个女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零。她们是母亲。她们是一样的。
他一定是趁她在和丹妮丝说话以及查理去练鼓时从后门溜了出去。他一定是一位丹妮丝拒绝他了所以才会踢他,他当然会那么想了。又或许他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错——他的错,当那实际上是珍妮的……好吧,现在没时间争这个了。之后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后悔。
“汤米?”这个名字撕扯着她的喉咙,割裂着天空。“汤米!”
也许是因为名字。他是个固执的男孩。也许他在表达一种看法,而如果她用另外一个名字的话,他会认可她。
因为在印度有时候也会出差错,不是吗?
“诺亚!汤米!”他跑过田野,跑进树林里,直到她失去所有的方向感。当她自己都走丢的时候,她还怎么能帮到她的孩子呢?
他站在厨房的中央,试图想找到自己的方向。在冰箱上,有一张咧嘴笑的少年棒球联合会队的照片。他凑近去看,在左下角看到了汤米,举着一张标语牌上写着,米勒敦南部分赛区的少年棒球联合会冠军,“国民队。”
哈,国民队。丢失的那一块。他有时候会忘记他们会以主要联盟的名字来命名娱乐联盟球队。一份很好的证据,然而他一点都不满意。现在证据还有何用呢?
这要是在印度是绝不会发生的。在印度他们明白人生会以它自有的方式呈现,不管你喜欢与否:路上的奶牛,突然转弯的让你生死未卜。一个生命结束了,一个新生命又开始了,也许比上一个过得好,也许不如上一个。印度人(以及泰国人和斯里兰卡人)接受这种方式,就如他们接受雨季或是高温,以一种如简单的良好感知般的顺从态度。
但是你不能真的责怪美国,能吗?
安慰的话语碎片般地掠过她的脑海:现在的任何时刻,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总是这样,他肯定在附近的某处。在那些自我安慰之下,恐慌如洪水一般上涨,冲刷掉路上其他的一切。草地向外延伸到新栽下的低矮的绿色玉米杆。
这就像一座纸牌搭建的房屋崩塌了,安德逊想。所有可能出错的地方都出错了。而他,看着歇斯底里发作,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感到无助。他搜寻着词句但它们不在脑中。
她仅仅只是放下了警惕一分钟,但这是太长的一分钟,而现在诺亚不见了。
该死的美国人。美国人,在燃烧的粪堆和突然的转弯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美国人不得不像抓住注定会折断的旋转的树枝一样紧紧地抓住他们的人生……而当事情没有如预期地那样发展时,美国人就不知所措了。
人类是如此复杂,你怎么可能预计得到人们在面对不可能时会如何反应?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那天下午发生的情况了。
包括他自己。
“诺亚!”
她穿过田地的时候被玉米杆刺痛了脚踝,搜寻着一个金色的脑袋。她感到柔软的玉米杆在她奔跑的步伐下折断在树丛暗处的阴影里。
“汤米!诺亚!汤米!”珍妮大喊道,在这个绿色和灰色的世界里寻找着。她是在找一个金色脑袋还是黑色脑袋?难道他还要失踪第二次,那会是他的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