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声音的碎片割裂着天空。人生就是一块掉下来并破碎了的玻璃,而他们是那些碎片。人们就是那些玻璃碎片。
汤米失踪了。她能听到自己在呼唤他。她在那个地方四处寻找后又回到原处,在那一天她从未离开。
然后她被男孩们争吵的声音吵醒并想:可恶,现在我必须处理这件事,除了我没有别人,所以她脚步重重地走过走廊并大声喊道,“解决它,男生们,不然你们会将你们的爸爸吵醒的。”而她就是那样开始那一天的。
她将药从口袋里拿出来并看着它们。
从那以后,总是会有她生活的那块人生和另一块,活在黑暗中的那块,在那里汤米某处在遭遇着什么。
丹妮丝抬头看着天花板,头昏脑胀。事情如今发生得太快了,碎片如玻璃片一般落在她周围。警车的蓝白灯光在窗外闪烁。那辆警车她叫得太晚了,因为他已经失踪好几个小时了,他从未抵达奥斯卡家。
十二个小朋友,对她眨着眼,喊着她的名字。
悠闲地沿着街走着。不赶时间。那是个周六。绿野在黄昏中发着光。夏天要来了,空气都是甜的。
她平坦地躺在床上,在口袋里触摸着她的药。她喜欢药的质感,边缘柔软而易碎。很友好。她又放入一颗药到口中,又干又苦,但是另一颗苦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她度过了她的一天,不受汤米干扰的一天。查理安静地玩着他的新玩具。亨利在睡觉。下午他们会享用一段悠闲的午餐,她决定晚餐做千层面。当她做饭的时候她看向窗外,水仙花在喂鸟器周围绽放,而亨利回家了,房子很安静,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亨利回家了,还有查理和汤米,以及家里的喂鸟器和即将来临的暑假,她感到很幸运能拥有这宁静的一刻,这样的生活,这一天。
汤米!
汤米!
她经过了隔壁狂吠的狗和克利福德家以及麦克卢家的信箱,并走到头来到了奥斯卡家,以马蹄状排列的房子在随风轻摇的高大树下。有一棵树肯定是坏了;树上面有一个人,将树脂锯断。她站在那里看着,并想着多可惜啊,枝干从这棵已经生长了数个世纪的树上落下来,而在周围的一切,春天已经降临人间。在马蹄形的小区,人们走出屋,玩滑板,听广播,洗车。奥斯卡在车道上射篮,他妈妈在房子旁边的花园里,给番茄浇水。丹妮丝在走进房子的时候可以看见那些番茄;它们在藤上又小又圆又绿,就如一个希望。
但是现在一切又再次发生了,汤米失踪的那一刻从未消失过。她被锁在里面,而永远不会有任何出路,无论她吃下多少药。她总会在那里,在那一天,她只是想象着她会继续前进,她会尽其所能养大查理,她会继续工作。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以为她已经向前走了,绕过它——没有忘记,绝不会忘,但是通过漫长的时间来慢慢熬过去,那样她可以熬过每一天,但是她错了,因为它一直在那里,在她的灵魂里上映着。她从未放下。那一天。
而现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苦了,完全没有痛苦,非常感谢,同时她在一个梦里,另一种现实,在那里一切事物都反转并变得完全不一样。有些恶魔想欺骗她,而她伤害了一个想从她那里获得什么的天使,但是他们离开了。
如果你能回去——但你不能——如果你能回去,她会回到那一刻,她会活在那个时刻,在春天站在车道上,听着奥斯卡的球射进篮筐,等着汤米。在奥斯卡的母亲从她的番茄抬起头看到她的那一刻,丹妮丝在另一位母亲脸上读到了明显的惊讶,而她的人生裂成了两块。
丹妮丝躺在床上。她本来想去帮忙找那个男孩的,但是她的腿使不上劲,而那个医生,或者随他是什么,帮她检查了下并坚持让她躺下来。她头痛得厉害但是又很快缓和下来了,在吃了两颗药之后。对着药柜镜子看着自己,她很想将那该死的整瓶药都灌下喉咙并一了百了,但是目前她只服了两颗药来安慰自己,直接将药丢进嘴里,不喝水就吞了下去,并将剩下的药放进了荷包里。
但是汤米走了。
拿走我所热爱的。
她被男孩们争执的声音吵醒。亨利在前一天晚上回来了,带着最后一刻在某个机场买的礼物,一如往常地他会搞砸,而汤米更喜欢查理的礼物。所以男孩们在为了礼物争吵,而她被吵醒了,仍然半睡半醒地,而她想着,可恶。毫不知情。对那一天将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只是想着,可恶,因为男孩们在争吵而亨利在她旁边筋疲力尽,用睡眠来消除那些所有的不停上演的深夜巡回演出,让她成为了她从未打算成为的单亲母亲。他们在前一夜为了这个而争吵,关于他回来教书,赚一些稳定的收入,为了他的家庭而留下,在男孩们面前吵架是他们一直以来都试图避免的。“你在拿走我所热爱的,”亨利喊道。
她听到篮球嗖的一声进了篮筐。一个邻居洗去车上的泡沫时涌出的水声。树上锯子的嗡嗡声,以及之后一个树干开始落下的缓慢断裂声。
而汤米想去奥斯卡家玩,她说好,你可以去,因为亨利在睡觉而男孩们在争吵,而她觉得能有一会儿不受他的干扰会比较好。
有人在喊汤米。
后来到了傍晚,不久就要天黑了,她去接汤米回家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