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郎暴跳如雷。“全都是苟且偷生的人！那么，你们选择帮助亚伯内那个无赖，让曾经为我们奋战过的摩西白白地去送死！但愿耶和华将你们打入惨绝人寰且永无翻身之地的十八层地狱！”
“不久以前，”一位长老承认，“亚伯内敲诈了一批砖匠，他们三缄其口，只耳闻过一些谣传。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亚伯内不愿出庭作证了。原来他宁愿等待风声平静点。”
“我本是个米商，有漂亮的房子住，生活无忧无虑……但是我在外拈花惹草，铸下大错。”
“各人所见真理不同，而且光凭它就能释放摩西吗？他可是个杀人犯啊！在这事件里我们无利可图。”
“上帝惩罚你。”
拉美西斯城全城居民耐心等待首相宣布陪审团的审判结果。诉讼过程一面倒向摩西，小市民和大部分的砖匠现在全为他辩护。他就像一位替那些受命运愚弄的苦难者的守护神！
当亚眉尼走出法庭时，赛哈马纳随即迎上前去。法老王的机要秘书乐不可支。
“这个人真下流卑鄙，他出卖族人，以后还会出卖其他的人！”
“我的妻子过世了，孩子也都走了。”
“少安毋躁。”大长老要求。
亚郎感同身受周遭的悲观气氛。当然，摩西的命运掌握在耶和华手中，但是埃及法律不可能饶恕任何罪犯。假如亚伯内同意出庭作证，将可洗清这桩冤屈，但是这名砖匠却坚决地声称摩西说谎。他同时拒绝于结案之前跨出大门一步。既然亚郎没有任何证据可反驳亚伯内，便无法要求族长强迫他出庭作证。
“摩西是个性情暴躁又危险的人物。我替我们的弟兄累积了多少财富啊！为什么我要去冒这种无关紧要的险呢？”
“你说得对，但不是他让我穷苦潦倒。有个人发现了我的奸情，便敲诈我，打击我，破坏我的婚姻，我的妻子因此含悲而亡。”
“他叫做亚伯内。”乞丐喃喃自语。
“摩西救过你的性命，现在你应该拯救他的。”
每个人都很关心摩西的判决。某些人认为，他将被处死刑；另一些人则认为，只会有短期的坐监。一些极端主义者主张暴动，而大部分的人则偏向宿命论，谁敢挑战法老王的军队和警察呢？总之，摩西罪有应得，他不是动手杀了人吗？但愿严苛的法律不偏袒任何人，即使摩西依然深受人民爱戴，谁不记得他为砖匠所付出的努力和为他们所争取的物质利益吗？许多工人希望他再度成为建筑师，重新照顾他们的前途。
“要那位乞丐和亚伯内当面对质。”
亚伯内戏谑地说：“就是这个穷光蛋胡言乱语控告我，看来他只剩下说话的力气啰？最明智的方法是给他一些吃的，叫他到三角洲的农场去安享晚年。”
“你没有亲人吗？”
“无期徒刑是个较令人羡慕的解决之道吗？”
“一个也没有。”
“我叫亚郎，我在族群里有一点影响力。你不该缄默不语，因为害群之马将使全族蒙受污染。”
“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我不记得……想想未来不是比较实际吗？那么我的书面陈述就会替摩西说些好话。拥有一个有利于他的证据，他就不会被判死刑了。”
“你受了什么厄运的打击？”
这是个烫手山芋，没有任何长老想管闲事。其中一名族长总结他们的看法。
“这就是你那位伟大的原告啊！算了吧……把他交给我家的仆人，他们会到厨房给他弄点吃的。”
“为什么？”
要是大长老和那位族长不在场的话，亚郎会捣碎亚伯内的脑袋。
“摩西被释放了。”
亚郎对着那名可怜的人说：“别害怕，有话直说。”
亚郎实在受不了了，便以手杖奋力击地。
“坦白说，摩西犯下谋杀罪让所有犹太人蒙受猜忌，他被绳之以法，不算过分。再者，他又回来胡乱散播那些疯狂的信仰，最好还是让事情自由发展。”
“我不好意思说。”
亚郎备受凌辱。“说吧，我求你。”
“你结过婚吗？”
对质在一楼那间有软垫长凳的客室里举行。出席的人有大长老、各族群所派出的一名族长和亚郎，亚郎扶着这名几乎无法行动的驼背乞丐。
亚郎走在路上，看见一位头戴斗篷的乞丐。靠在墙上，双腿弯曲，狼吞虎咽地吃着路人丢给他的面包屑。第一天，亚郎试着忘了那个可怜虫；第二天，他亲自拿东西给他吃；第三天，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摩西应该自制，不应该杀死沙力。”
“什么都不重要了，如今我已孤家寡人，山穷水尽。”
“我们可以取消这场对质，”大长老说，“假如你愿意帮摩西作证，证实事件的原委和你所签字的口供确实无误。”
“摩西在坐监，只有亚伯内救得了他！”
“你忘了那名乞丐，亚伯内？”
当长老会和部落族长要他与证人对质时，他嗤之以鼻。首先，他根本瞧不起乞丐；接着，他将指控犹太人竟任凭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四处漂泊，这一点便触犯了埃及的法律。假如，结局意外地对他不利，他的那些党羽也会负责把这名倒霉的原告干掉。
“虽然已山穷水尽，你还是得替别人想一想。那个人应受法律制裁。”
“你说的这个人真是个恶棍！”
“因为他是犹太人，和你我一样。”
“哦！那个乞丐……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亚郎搀扶乞丐坐下。
亚伯内目瞪口呆，勉强地吐出这位出乎意料的贵客的名字：“赛哈马纳……”
这一次，亚郎有足够的理由控告亚伯内为非做歹了。当天晚上，他随即召开长老和族长会议，向他们叙述那位米商的不幸遭遇。
在亚伯内听证会举行期间，赛哈马纳的心情错综复杂。一方面，他真希望没找到亚伯内，那么阴谋家摩西便无法洗清其冤屈；另一方面，他漂亮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拉美西斯必是个超凡的人，才有办法让他如此惟命是从，但是他依然深信那个犹太人邪恶不正。国王不该信任摩西，但是应该批评一位把友谊视为神圣美德的君王吗？
犹太区的小路上骑楼林立，上头覆盖着错落有致的芦苇草，保护行人免受烈日曝晒。家庭主妇坐在门槛上七嘴八舌，当挑水夫经过时，她们先解了渴再重新扯开那没完没了的闲谈，最后连收工的工艺师傅和刚从工地下班的砖匠也加入了讨论。
“你被逮捕了！”赛哈马纳以海盗式的微笑宣布。
“一个继续危害世人、散播痛苦的恶棍……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也吃过他的苦头。”
亚郎以手杖连续击地。“亚伯内没借刀杀人帮助过你致富吗？”
“我们保护亚伯内，”一位部落长老说，“因为我们不能只相信一些虚无的控告就强迫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到此为止吧，朋友。让我以盛情款待各位，庆祝我们的误会冰消瓦解。”
“冷静点。”亚伯内劝说，“我很慷慨，愿意资助你所需的一切。对我而言，尊敬长者是个至高的美德。”
“他叫什么名字？”
赛哈马纳希望摩西被判流亡国外，不再干扰这个由皇家夫妇逐步奠基的安乐繁荣的国家。
“提议通过！”大长老宣布。
会议的大长老，一位退休的砖匠大声地说：“亚郎说得对，我们这样做很无耻。”
“你竟敢口出狂言！”
那个人依然无精打采，亚伯内放声大笑。
亚伯内躲在砖匠区市中心的一幢两层的楼房里，在摩西未被判刑之前，他足不出户。财富满贯，名声响亮，他以精致糕点果腹，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赖在床上。
“为了真理。”亚郎说。
这名假乞丐缓慢地脱掉头罩，露出脸来，现出他那高大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