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人,告诉我那头强壮黑公牛的主人住在哪里?”
马儿朝妇人指出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骑了几分钟,巫里泰舒博便瞧见了那道围墙。
公牛的前额有个三角形的白色斑点;胸前和颅部各有弯月形的斑纹;且其尾部皮毛正巧是黑白相间。
“你不是……”
他跑向农场的正房,几名农工刚除草归来。
巫里泰舒博裹足不前。
“我知道,儿子,已故阿匹斯圣牛的继承者的确存在世上,请少安毋躁。”
“旅程似乎很短……当心中充满如此多的美丽事物,时间便不复存在了。”
阿拜多斯大祭司神情错愕。
“连你都来了,”拉美西斯说道,“其中必有原因。”
“你们主人在哪里?”
“你……”
“啥度西勒帝王以惊人的速度回信了,”他透露,“只需瞄上几眼便可感受他的勃然大怒。他不满意你的态度,威胁语气表露无遗。”
“到了。”他对君王说。
“假如它远在天边,舟车奔波将费时耗力。”
“不,你会错意了,我……”
农场主人卧躺在草席上,张着大眼。
巫里泰舒博眼见猎物在手,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树阴下,拉美西斯看见了它。
神庙的双座大门重新关上。当人群在外狂歌热舞,狼吞虎咽法老宴请的餐点时,拉美西斯、凯和一群祭司正在庙内举行新阿匹斯的就职大典,典礼的高潮是公牛背着从死神手中重新组合再生的俄赛里斯的木乃伊奔跑。
“在村子南门的一个农场,有堵围墙……”
巫里泰舒博策马闯人这个平静的世界,两个小女孩受到惊吓,赶紧躲到母亲身边,连那名妇女也被这长发骑士的粗暴行为吓呆了。
赛哈马纳慢慢起身,掀开硕大的头盔。
“不,”凯回答,“拉美西斯深信由阿匹斯转世的新公牛神就在此地。”
一头漂亮的公牛,皮毛黝黑,掺杂白色斑点,正安静地吃着草料。
在此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全村进入酣眠状态。棕榈树下的井边有两个小女孩在玩娃娃。不远处,她们的母亲正在修补几个柳藤篮子。
“假如事实如此,我们早报告陛下了!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丧期即将结束,祭司们惶惶不安。为何国王还不采取行动,寻找新的阿匹斯呢?拜访过几次公牛木乃伊的地下墓穴,也研究了几天开国王朝时期阿匹斯死而复活的宗教礼仪后,拉美西斯专心聆听其子,卜塔神庙的大祭司,向他解说此建造者之神不断创造的奇迹,他在天上努力工作一如地上的蜂群。语言之神卜塔的一思一言,全出自肺腑,再化为字句,因为任何活跃的思想都该以正确和美丽的形式呈现。
凯带着迷人的权威,向众祭司和宫廷宣布他将随父出游,探访阿匹斯圣牛,并将它带回萨卡拉。因深谙失败的悲惨下场,大祭司拒绝认输。
巫里泰舒博跳下马,就近观看:那头公牛的确拥有阿匹斯的所有特征!
“你试过向你父亲分析事实吗?”
任谁都会放弃,但是巫里泰舒博是赫梯人,是军事将领,而且拉美西斯夺其王位。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如此糟蹋一个原本屡战屡胜,所向无敌的国家,现在却成了一群只会向往日仇敌低声下气的缩头乌龟。
“一路顺风吗?”
这正是法老在阿匹斯神牛群托付的梦中所见到的情景。
拉美西斯沉默了许久。
“我曾经如此责备你吗?”
一头美丽的黑公牛,昂着下巴,准备攻击朝它走来的那名男子。
“你对畜牧有兴趣,巫里泰舒博?不错!这是埃及人的特点之一。”
他看见上下埃及、省城、都会、乡村、大庙宇和小祠堂、尼罗河和灌溉区渠道、沙漠和农田。
“只有他自己清楚。”
亚眉尼嘴里嘟嚷着一个含糊的回答。
“这农场的主人吗?当然是!多亏拉美西斯的慷慨大方,让我享有这等美好资产。我可以在此安享晚年。你不是想收购我那匹最迷人的公牛吗?”
“你又要怪我扰乱庆祝活动了。”
“在花棚下。”
“今晚,我将独眠地下墓穴,并请求神明和妮菲塔莉指点我迷津。”
这只四脚动物毫无敌意,反而让人觉得像在分别许久之后与旧友重逢。
“陛下,丧期……”
当皇船抵达孟斐斯的主要港口,全城早已欢声雷动。拉美西斯城的文武百官全数离开首都,前来迎接这头凭其威力就足以让法老持续执政的新阿匹斯圣牛。连亚眉尼都来了,但不是为了加入欢乐的人潮,而是为了传达一项坏消息。
“过来,阿匹斯,我带你回你的住所去。”
“说,否则叫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围栏前正举行一场古老的仪式:一位众所公认优秀且名誉良好的妇女面对着公牛,她撩起长袍直到腹部,露出下体。这代表哈托尔女神,在围观人群的嬉笑声中,迎接播种者,让这些女神的圣祭动物母牛怀孕生子,也确保阿匹斯子孙满堂。
“既然我的解释无法说服他,让我们换个计谋。去拿张新的纸莎草来,亚眉尼,还有你最珍贵的毛笔,我的这些提议将令吾兄哈度西勒惊慌失措。”
“陛下前来准备俄赛里斯祭典?”
日落时,国王与当朝的阿匹斯独处一室。他认得每头神牛的模样和姓名,并且召唤那个联系彼此的惟一灵魂。拉美西斯躺在祭司单人房里的睡床上,将心思完全交给梦兆。不单是肉体和心灵的休息,还梦想如永不疲惫的鸟儿般四处翱翔。仿佛身上突然长出羽翅,国王飞离地面,进入高空,俯看大地。
挤入首排观众群里,巫里泰舒博不知该目视何处。一种无聊的表演,一位连自己都放声大笑的下流女人,一头安静的公牛和一群崇拜拉美西斯的小老百姓……这样的拉美西斯看似刀枪不入!
全体的阿拜多斯神职人员均至码头迎接国王,大祭司亦向凯致意问好。
在那个关键日子来临的前一周,凯亦不隐讳心中的不安。
“他是拉美西斯。”
妇人向后退缩,紧搂着孩子。
“在此节骨眼上叫人如何喜爱舟车劳顿?”亚眉尼抱怨,“况且此时,我桌上正堆着满坑满谷的难题和急件。”
喝彩声中,公牛和国王并肩步下皇船,直接走向卜塔神庙。从此这只由阿匹斯神降生的公牛将在庙旁一处大围栏里生活,在其四周的母牛个个欢天喜地。
强劲的北风将双帆船吹向阿拜多斯。拉美西斯站在船头,品尝着洋溢乘船之乐,遍赏国家风光的甜蜜滋味。
“当亚眉尼和我得知你已展开行动,他便想出了一个消遣人的好点子:在这头公牛的皮毛上,画上阿匹斯的特征。这个玩笑只有你知我知,不是吗?”
众人耐心观看君王在近郊能有何斩获,然而国王步履坚定地走向沙漠,走进开朝先王的墓穴。他们的木乃伊安息于萨卡拉,其高贵躯体永留阿拜多斯。墓穴里柽柳浓荫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