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退两难。为参与赛大武的就职大典,我在努比亚生活了几个月,拉美西斯重新阅览我国北方属地和商业伙伴的资料。我国与腓尼基的关系似乎有点疏离,于是他决定前往拜会,拉近双方的距离。你十分清楚国王的为人,暗杀的危险根本吓阻不了他。”
然而,今晚,那些负责看守萨卡拉墓地的狗儿却机警异常,因为此地将接待两名贵宾,拉美西斯大帝和他的儿子凯。凯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陛下不可能取消此计划,我会加强应有的警卫措施。但是你一定得前往推罗吗?我方商贾足以应付所有的难题。”
亚眉尼一踏入君王的办公室,立即感受到他的不悦。
“真高兴能在萨卡拉迎接你,陛下!”
“要我把御医总长倪斐瑞请来吗,陛下?”
“别装聋作哑了,亚眉尼。”
拉美西斯莞尔一笑。“你不同意我的腓尼基之行。”
“难道要等年过六十,你才能看透那些高官的真本性?这种沮丧的样子完全不像你,陛下。那我呢,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老天爷并没有赐予我和你一样高深的远见,但是我还是有话要说。”
“你这么晚来找我,”他对赛哈马纳说,“准没好事。”
“你想我们会袖手旁观吗?”
“那是在此行本可能会遇上的危险,假如我的神力够强,又有何惧?”
外交部官员极力赞扬拉美西斯的计划,恭贺法老的这项高明且赢得埃及和赫梯各保护属地喝彩的创举。没有人提出任何批评或建议,拉美西斯大帝的想法不就是神意吗?
儿子的兴奋令拉美西斯备感欣慰,他很少见到儿子如此心满意足。
金字塔之母左塞和安霍特普雄踞在广阔的萨卡拉高原,这是首座以巨石建造,外观呈升天阶级状的金字塔。但是凯要带领他父亲前往参观的并非此座非凡的古迹。他走上一条穿过此金字塔西北方的蜿蜒的无名小路。
“智慧真是个安慰人心的美德,亚眉尼。”
来自黑暗的一头庞然黝黑的公牛慢慢地走向法老。这头权威的阿匹斯有君王祥和的仪表。拉美西斯想起在阿拜多斯,他父亲要他与一头野公牛搏斗的恐怖情景。光阴似箭,这段决定光明之子前途命运的插曲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他远比你想像中更具影响力!纳瑞绪是一名推罗市的商人,和外交部一起负责国王出巡腓尼基的相关事宜。”
“是个富有,而且可能深具影响力的人,但是为什么他要钻法律的漏洞?”
书记员停止用餐。
公牛逐步逼近,拉美西斯不为所动。
“阿匹斯神走过来了,陛下。”
跟随那些持火把的祭司,君王和他的长子走进阿匹斯圣牛的地下庙宇。世代交替,此神的灵魂以动物之躯相承传,其超自然能力亦原封不动地薪火相传。各圣牛皆安息在各间灵堂的巨大石棺里。像人类一样经过干尸处理,这些阿匹斯圣牛殉葬时都有其统治时代的宝物相陪衬,除了珠宝和贵重花瓶,还有一些人身牛头小雕像,他们将继续活跃冥间,驱除神祗的疲累。工人挖掘且布置了几处画廊,彼此间以公牛木乃伊安息其内的灵堂相通。
“大部分的古迹已修复完成,现已进入最后阶段。至于托特之书,我正试着逐页重组,事实上我正想向你出示其中的一页。在你旅居努比亚期间,卜塔神庙的艺匠和工匠依然努力不懈。”
“法老王的祭典缠腰布上,”凯提醒,“悬挂着一条公牛尾巴,因为那是至上的权威。此权威属于圣牛阿匹斯,可以帮助埃及上下两地的主人化解任何险阻。是它,阿匹斯,背着俄赛里斯的木乃伊,穿越天庭,使其复活。我曾发誓为阿匹斯圣牛建造一座与其生存朝代相符的神庙。此工程已告完成。”
“这是个陷阱!纳瑞绪串通巫里泰舒博。”
① 法籍埃及学家马里埃特于1850年发现以塞哈颇闻名于世的下葬阿匹斯圣牛的神庙地点。
眼前是一座加高的圆柱小庙,其底座全为国家名人捐赠神明的石碑,入口处站着几名手持火把的祭司。
“那么是另有隐情?”
“你破坏了我的胃口。”
赛哈马纳火冒三丈。
赛哈马纳犹豫不决。他应该立即采取行动,迫此嫌犯吐露实情还是该先咨询亚眉尼呢?从前,他绝不会三心二意,但是这名老海盗如今已成埃及人,他认为尊重法律是人类和平共处和不辱神明的美德。于是这名拉美西斯的私人侍卫长走进亚眉尼的办公搴,此刻,君王的机要秘书依然就着昏黄的油灯独自卖力地工作着。
亚眉尼一边专心批阅公文,一边狼吞虎咽蚕豆粥、新鲜面包和蜂蜜蛋糕。然而一如往常,任何食物也无法使其发胖。
“你成就傲人。儿子,且将永传于世①。”
“同胞间礼貌性的拜会。”
“她无法医治我的痛苦。”
“你低估我的行动?”
“放心地走过来,兄弟。”
亚眉尼惊慌错愕。“难道托特神以其白鹭羽翼护卫你,为你注入了一点智慧?你做得对,赛哈马纳。首相对应对进退的礼节绝不含糊。”
“和一名腓尼基富商纳瑞绪有关,他住在一幢大别墅里,据说曾登门拜访了达妮特几次。”
“每一天,”凯说,“都有专职祭司前往各灵堂献祭,请求阿匹斯的伟大灵魂赐给法老日常所需的精力。我亦请人加盖了一间疗养院,病人得以在石膏白墙的病房内安心养病。这里将使用睡眠治疗法。御医总长倪斐瑞应该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尼罗河面闪着金箔似的夕照,各户人家忙着晚炊。死亡的幽灵,随着日星四处邀游,饱食终日之后,返回他们的陵寝,在以安息,以另一种养精蓄锐的形式,取得再生的力量。
“让我猜一猜:你受不了那些谄媚阿谀?”
“得继续追踪调查,查出这个纳瑞绪是巫里泰舒博的共犯”
“工作顺利并且找到托特之书了吗?”
“依赛哈马纳所言,有人准备行刺你。”
“你擅自监视达妮特的住处?”
“你不仅把我当傻子看,还耍新花样!真是改头换面的赛哈马纳。”
“不,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既诡谲又真实……是纳瑞绪这个名字让我心里发毛。”
“他和同乡且同为富商的达妮特夫人做生意,毫无证据可以证明他串通那个赫梯人。”
拉美西斯触摸公牛角,它则以其粗糙的舌头舔舐君王的手背。
“你错了。我找到了一条有利的线索,但是我还按兵不动。”
“完全不是那回事,亚眉尼,我从当地一位负责安全的夜警人员身上取得了这些消息。”
“我犯了什么大错?”撒丁人忐忑不安。
“纳瑞绪不知达妮特和巫里泰舒博陪伴皇后出巡拜会。自从他们归来之后,他只于深夜时分去过一次。”
“马上就进入我第三十九年的统治了,这些懦弱虚伪的高官,还有那些文武百官只会奉承我,从不思考,而一些自称主管的人也只等待我替他们做决定……你说我还会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