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注重自身地位,玛荷,切不可放肆自己的言行举止。”
“我再也不想听人谈及赫梯!”
“不,当然不是……但是他们如此遥不可及!”
“以我现在的年纪?你疯啦!”
“朴素的长袍、不戴首饰、不戴假发……为何装扮如此简朴呢?”
“不要任何首饰。”
“所有的动物一旦与人熟稔之后,皆能开口说话。一如我的狮子和这条承传至夜警家族的狗,只要我们懂得细心聆听,便可得知它们有许多事情向人类倾诉。”
赫梯女子满脸不悦。
“是法老王没错,皇后陛下。”
“你不怕弄脏了衣服?”
玛荷如身处天堂。过去,在她父亲赫梯帝王的宫中,从未有人如此细心温柔地服侍她,化妆师、手指甲和脚趾甲师傅专业的手艺,让这位埃及新皇后日益明艳照人。这不就是想掳获拉美西斯芳心的不二法门吗?全身上下散发青春和幸福,玛荷自觉魅力无穷。
“皇后陛下,”女仆埔喃地说,“我想……我想法老王现在人在花园里。”
玛荷起身,面对埃及两地的主人。
“它向我表达其忠诚、信心和正直。并且向我描述它将引我前去的那条通往天国的康庄大道。”
“独自一人?”
“过来,玛荷。”
“不要假发。你到底去不去?”
“你真的自觉是埃及人,玛荷?”
“假如我们无法洞悉过去的秘密,又怎能准备迎接未来呢?你还年轻,玛荷,又急躁不安,该好好地寻求自身的平衡。为求解答,恐将不易。”
这一切的不尽如人意将只是暂时的,她一定可以掳获拉美西斯,进而要他言听计从。聪明、美丽和狡猾是她的三样秘密武器。此战恐将费时耗力,因为对手不同凡响,然而这名年轻的赫梯女子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过去凡是她所汲汲营营的目标,非达到手不可。而今日她全力追求的便是成为一名威震四方的皇后,甚至想抹去妮菲塔莉在人民心中的记忆。
“是你身上的香水味泄漏的。”
“我希望辅助你执政,拉美西斯。”
毫无疑问,他正对着某个人说话。
“你是埃及和赫梯缔结和平的活见证,”拉美西斯说,“许多亡魂在这条结束长期斗争的道路上前仆后继。因为你,玛荷,幸福取代了痛苦。”
“我只不过……是个标记?”
玛荷并不服气。“我不都是一直这样做吗?我是帝王的女儿,现在更是埃及法老王的妻子!我的一言一行向来符合礼节和权力的要求。”
以灰烬和泡硷混合了碳酸盐和碳酸氢钠,宫中技术最纯熟的按摩师为玛荷指压肌肤,去除污垢。之后,再以富含皂草精华,主要成分为龟甲、树皮和树干的香皂,为这位赫梯少妇搓洗玉体。最后,请她卧躺于温热的地砖上,好为她全身按摩。浓郁的按摩油膏可以减轻病痛、消除压力,以及芳香体肤。
被说服之后,玛荷任凭按摩师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一种包含蜂蜜、红泡硷、石灰粉、葫芦巴豆和驴奶的珍贵面霜。
她曾梦想拥有埃及,现在埃及果然归她所有!她是全国敬重的皇后。
玛荷贴近拉美西斯,以漂亮的圆杏黑眼珠望着他。
玛荷噘嘴示意。“死亡……为何要谈到这件恐怖的事情?”
这一切比她原先的梦想更美!她从此不再思及那座由军力统治,自己童年生长的忧郁灰暗的赫梯京城哈图沙。在这里,拉美西斯城,没有高墙,只有花园、水池和以釉瓦装点的屋舍,为拉美西斯的首府赢得了翠都之称,城内快乐的生活更有鸟鸣为伴。
女仆慌慌张张地折回室内。
“惟有人类才会犯下恐怖的错误。死亡乃一单纯的生理法则,只要我们在世的生活一切得当,合乎玛亚特戒律,死亡的冥界也可变得丰富精彩。”
“您不要那件细亚麻,带红色花边以及……”
“但是……”
“考验?才不是,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谈论过去。”
为何拉美西斯不事先通知她其行踪?在此时刻,近午时分,君王从无小憩的习惯。到底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竞扰乱了他的作息?
“你还需要许多年才得以透视埃及的秘密,学着去侍奉玛亚特,那位真理与正义的女神,那么你的生活便会多彩多姿。”
这名少妇解开秀发,披散在拉美西斯的膝上。
她在拉美西斯身边坐下。夜警翻身至一旁,静静趴卧。
拉美西斯坐在一棵花蕾硕大,枝叶油绿,结满青红果实的洋槐树下。国王身穿旧式缠腰布,为金字塔时期古帝国法老王的装扮,手腕上则戴着两只金手环。
“我……我听不懂。”
“现在,”按摩师说,“这是抗纹霜。”
“您想戴什么样的首饰?”
“那……假发呢?”
“去把那件最薄最朴素的长袍拿来给我。”
“去看看,假如真的是他,马上回来告诉我!”
玛荷马不停蹄地赶赴一场场大宴小酌,出入达官贵人府邸,参观培训纺织匠、音乐家和诗人的后殿,以及每日兴致昂然地学习埃及人的生活艺术。
“陛下有意责备我吗?”
“你只是个孩子,玛荷,先改掉你任性的脾气,坚守本位,然后听候时间的安排。现在,我想独处,夜警有许多知心话要向我吐露。”
而她,玛荷,每日沉沦于奢华和享乐,很难与拉美西斯碰上一面!当然,他虽热切温柔地与她做爱,却总冷漠无情,她对国王毫无影响力。对政府的运作更是一无所知。
“礼节,无可厚非;但是为何扯上权力?你在你父亲的宫廷内从未担当任何要职。”
“你早知道我在这里?”
“我尚未更衣,陛下。”
“你……你在对只狗说话?”
“是的,独自一人。”
赫梯女子火冒三丈,一路跑回寝官。拉美西斯并没有瞧见她狂怒的哀泣。
“请放心,皇后陛下,对我而言,呵护埃及皇后的美丽是件国家大事。”
初始的清凉感之后是一阵微热,它将彻底去除衰老的角质。
“我的未来已一清二楚:我是埃及的皇后”
“但是……它向你诉说了些什么呢?”
玛荷自觉中了圈套。
“你不再承认你的父母亲?”
“快去。”
玛荷不服气。
“陛下……”
“治理国家的能力是日积月累的成就,非一蹴可及。”
然而她果真掌权了吗?她知道妮菲塔莉辅助拉美西斯日理万机,曾真正参与国事治理,甚至是与赫梯缔结和平条约的发起人之一。
“过去我太年轻了……况且赫梯是个军事国家,女人一向被视为次等的生物。而在这里,一切完全不同!难道埃及皇后不该为国服务吗?”
玛荷端详着他。
“从你现在的年纪开始,便该注意抗老防衰,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现在的生活是一场严厉的考验。”
她双脚赤裸,走上前去。一阵微风轻摇洋槐树叶,发出动人的旋律。玛荷惊讶不已,发现君王的对谈者竟是他那条狗,仰卧于地的夜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