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怀技艺之外,普通䴓还很有预见性。它通常在鸟巢附近有五六个储藏点。身居鸟笼时,每当吃完一餐,它便会将食物聚集一处,收于笼中一角。
春天,我们会在树林里找到它,特别是在那些树皮粗糙的大树庇护着灌木、荆棘和榛子丛的林中。它在最初的好时日里成对交配,迫不及待地要一家人欢聚一堂。它的巢从来都只是一个树洞,如果它没有找到合意可心的,便会用喙凿出一个来。它在洞底铺上一层枯叶,然后将出入口弄得尽可能窄小,方法是用泥土砌筑,运用许多的技艺而建成。它像燕子一样,口水具有黏性,如此便可建立起非常结实的墙壁。很快,这巢就被七八枚鸟蛋填满了,鸟妈妈孵育时的勤奋无可比拟。一旦卧于卵上,它便不再挪动。如果有人从巢口伸进一只小棍,它会发出尖利的叫声,但是并不会移动;如果有人破坏洞口的泥土工事,把手伸进去,它便任凭人抓住羽毛而不会想着逃跑。照顾雌鸟饮食的任务则丢给了雄鸟。第十四天时,雏鸟破壳而出。不过这位于直壁的鸟巢对它们来说就是一座监狱,要在里面关上漫长的三周。它们能够出来之后,还要依靠父母生活一个月之久,亲鸟用毛毛虫喂养它们,直到它们的喙更有力量、更为坚硬。从第一枚卵落地的那一刻算起,到最后一只雏鸟长成为止,三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我们猜普通䴓受够了这样一场辛勤的孵育劳动,因此一季里不会再做第二回。任务完成,家庭解散,各人靠自己的技能过活。到了秋天,普通䴓会飞临村落附近。
如果我们想要营造一种反差的效果,我们应该把普通䴓放在蚁之后,这样会更好。普通䴓也是一种矮不见腿的鸟儿,当人们没看见它攀爬或飞行时,它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很厚实。它的尾巴非常短,几乎没有,所以更显笨拙。不过,它的羽毛,不是带斑点、有条纹或五彩缤纷的,而是典范般的简洁。如果忽略其眼睛上的一条黑带和喉部的一枚白点,我们在它身上只会找到两种颜色:躯干上体呈灰蓝色,下体整体则是一种美丽明亮的橙黄色。不需要更多的色彩来形成这样一个和谐的整体、一套出众的装束了。不算那过短的尾巴和沉重的体态,普通䴓够得上咱们博物馆里的一席之地;而在自然界中,我们不怀疑它没有任何一处需要再进行调整。
普通䴓不会浪费时间来歌唱,尽管它小小的叫声也很悦耳,它经常发出“嘶特,嘶特,嘶特!”的声音。它在表达温情时,不会延缓迟钝。它绝不会像蚁那样摆出各种姿势。它如果要向伴侣表达尊敬或温情,那就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在它碎步急行或四处搜寻的时候。普通䴓在与其他鸟儿相处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同山雀在一起,有时我们会看见它们在一处。因为这一点,有人批评它太过功利,连生活的树林中的诗意都抛却脑后。确实,这是一种总是形容忙碌的小家伙,机灵纤弱的脑袋,亮闪闪的小眼睛,动个不停,来来往往间羽毛颤动。它接受的是现实世界,并不以为生活是一场美梦。它态度积极,热情认真。但是,当大自然向其传达自己的声音,当背负生育这一神圣职责的时刻来到时,它摒弃其他一切念头,宁愿被杀死也不愿放弃责任之位。它应该是有些英雄主义情怀的,那种严格遵守规则的英雄主义,那种对命令绝对忠诚的英雄主义,而这是它功利性格的事实:既然不关乎什么诗意,那么总得是为了更好的事物才行呀。
我刚才说到“技能”,这个词是准确的。普通䴓首要的必备技能就是攀爬。这一点,它几乎与旋木雀平起平坐,而且它还有一个优势,即它的喙比旋木雀的要有力得多,可以凿开树皮。普通䴓飞行得也很好;不过,它攀爬得要比飞行多太多了。我们可以看见它长时间里在一棵树上跑来跑去。它消灭了很多昆虫。秋天的时候,它在饮食里加入各种各样的小果子,特别是榛子、胡桃以及山毛榉的果实。它弄碎榛子壳的方法看起来很可爱:它将榛子们塞进树皮的一条裂缝中,挤得紧紧的;它觉得把它们塞好了以后,就用喙一下下地使劲儿敲打,直到果壳裂开。它平时常做这事,并且脑袋冲下。我们隔很远都能听到这敲击声。而啄木鸟这样比它壮得多的鸟儿的敲击声反而没有那么响亮。
这是一种总是形容忙碌的小家伙,机灵纤弱的脑袋,亮闪闪的小眼睛,动个不停,来来往往间羽毛颤动。它接受的是现实世界,并不以为生活是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