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他的portfel'(公事皮包),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接着就走出大门。
普宁负责照管这个家已经有一个多星期,因为琼·克莱门茨坐飞机到西部一个州看她那出嫁的女儿去了;过了两天,克莱门茨教授刚开始讲授春季那一学期的哲学课,忽然接到一封急电,也飞往西部去了。
刚走到离门廊只有掷一份报那么远的地方,他忽然想起学院图书馆催他赶紧归还一本书,好让另一位读者使用。他内心斗争了片刻;他还需要用那一卷书;但是仁慈的普宁十分同情另外那位(不知姓名的)学者吵吵嚷嚷的急切要求,不得不返回去取那卷又厚又沉的书:一九四〇年莫斯利——列宁格勒出版的《苏维埃文学金库丛书》(Sovetskiy Zolotoy Fond Literaturï)第十八卷,内容主要是研究托尔斯泰的论文。
他又回到学院单身宿舍去住了一阵子,可是道路钻探工也跟着回来了,此外还出现了别种惹人厌烦的声响。目前,他还租住着克莱门茨家二楼那间镶白边的粉红墙卧室,这是他破题儿第一遭真正喜欢的一家住宅,那间屋子他已经住了一年多。眼下,他已经根除了前任居住者残存的一切痕迹;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认为吧,因为他没注意到,也许永远不会注意到,就在床头上面的墙上乱画着一个滑稽脸儿呐,门的侧壁上有一些已经擦掉了一半的测量身高的杠杠儿,是从一九四〇年一个四英尺高的地方开始用铅笔画起的。
他照俄国知识分子那样穿上大衣,这叫我心里感到热乎乎的:脑袋向前探着,露出个典型的秃顶,那个像奇境公爵夫人那样的大下巴紧紧压住那条搭起来的绿色的围脖顶端,让它贴在胸口上,然后他猛地抖动一下肩膀,想法让两只胳膊一齐伸进大衣袖孔;再猛地颠一下,大衣就穿上了。
我们这位朋友悠闲自在地吃早饭,主要是那杯喝不厌的牛奶,到了九点半就准备照往常那样步行到校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