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沃叶尼诺夫从头上摘下了密封头盔,戴着它觉得沉,可不戴它觉得冷。开始时他在船中用一只手按住头盔,后来他累了,头盔就被水冲走了。也许,自己人已经在找他了。廖沙取出信号枪,准备好发出信号,可是周围没有人,开枪没有用。他仔细听了听声音,除了哗啦哗啦的浪声,什么也听不到。他给摇晃得很厉害,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他吞下了一份应急备用口粮并喝着雨水,他把脸转向天空,用手掌把雨水从脸颊和额头归拢到嘴里。半睡中廖沙听到了马达的轰隆声。他也没有失望过,会找到他的。第一次发射没有成功,信号枪没发火。他想到是受潮了。而第二次他听到了咝咝声,扇形的红色火焰在海上散了开来。
“我开玩笑。你入党的情况怎么样?”
“不!其他人可能会落到敌人手里或者淹死了,而你……你没能保住飞机,可你保住了充气艇。那可不是自己的船,是国家的!”
廖哈·德沃叶尼诺夫的腾飞与坠落
“弹射出来!”他听到了命令。
义务——廖沙意识到了这个。既然教导了,那么就是应该。他有义务保护好党和政府委托给他的飞机。可是当飞机已经不再听话时,该怎样做到这一点呢?
“指挥员取消执行作战任务,”德沃叶尼诺夫在头盔耳机里听到,“抛掉座舱盖和副油箱。”
“确切方位。”指挥调度塔台要求道。
廖沙感到发冷不是因为迫近的死亡,是因为死一般的寂静。最好死在轰隆声中,死在金属的咯吱声中,这时自己听不到自己喉咙里最后的喊声。遗憾的是,假期没有好好玩,没有去一趟阿诺西诺村看母亲和父亲,村里没人见过他穿着军官制服。要是仔细想想,生命也不是那么宝贵。可惜的是假期。嗯,还有就是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
在总算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同村人中,尼康诺尔·德沃叶尼诺夫是第一个从战场回到了村子里的人。这是在胜利日的前夕。全村的人拥到了街道上,看着他迈步顺着上坡路走向自己住的街区,他把勋章碰得丁当响,不时抚摩着受伤的大腿。他离开的时候是个孩子,可现在变成了秃子,虽说他在战争中没受什么大伤。他在医院中躺了没多久,负了点轻伤,对生命没危险。也许秃顶是由于经常的恐惧,也许头发在那顶他三年不曾摘下来的棉帽子下面霉烂掉了。
发现他了。在暮色中阿列克谢看清了渔船的船舷。
“喂,”什么也没弄明白的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喊道,“你们等等!我在这里晃荡了九个多小时了……”
“你要入党。没这条连谈话都不会。嗯,还要找靠山……”
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准备好了。但是梦想的实现推迟了。
克拉芙卡从两俄里外的修道院泉水那里挑来圣水,用它给廖申卡洗澡。而女修道院本身给用做了集体农庄的车库,里面有两辆上面长满了杂草的一吨半载重量的汽车,由于到了报废期而未被征做战争使用。修道院里的圣像陆续给偷光了。克拉芙卡的母亲阿加菲娅把一块打碎了的圣像壁藏在了自己家里,在修道院被破坏前她算是其中的高级行乞修女。
党籍:苏共预备党员。预备党员证编号:271374。未受过党内处分。以前不是苏共党员。
“查清原因,你他妈的!”
我们的人——他们向全世界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地球上的任何人会自豪地欢迎我们的人,这可是一定的!
俄罗斯族。父亲为俄罗斯族,母亲为俄罗斯族。父母之父母均为俄罗斯族。
1946年2月8日生于莫斯科州伊斯特拉区阿诺西诺村。
“不喜欢给我开车?”
“可我活着!”阿列克谢·尼康诺洛维奇在欢快的胡话中喊了起来。“活着!”乌云刚刚让中尉穿过了自己,他就看到了密实的灰色水幕,其他什么也没看到。廖沙在吊绳上开始摇晃、颤抖起来。这时下着大斜雨。更准确地说,不是下着,而是与德沃叶尼诺夫一起下落。灰色的水幕从下面冲了上来,把他吸了进去。浪头笼罩住了他,开始把他往下拽,但是又把他从旋涡中顶了出来。中尉摁了一下压缩空气瓶的阀门,橙色的小舟打开了,迅速充满了气并垂直立了起来。他把它放倒并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分开双腿保持平衡。
廖哈的朋友不仅把柳芭让给了他,还让出了自己的工作单位。车间主任问了阿列克谢的履历:
常住户口登记住址:莫斯科市,普留希赫大街19号楼,3号房间。电话:无。
廖沙迫不及待地想调到苏联汽车运输公司工作了,但是进那里工作原来比司机介绍的还要复杂。党籍归党籍,但要的是有资历,只要成了家的并且只要一级司机。廖沙专门上了一级司机训练班,并完成了学业。在车库他成了积极的共青团员,很快被选为书记。这是成为预备党员的一步,于是阿列克谢被当做是有着英雄的过去和认真负责的人。阿列克谢寄希望于履历,但是他记得,需要靠山。一次,当马卡尔采夫的心情很好时,他厚着脸皮提出了请求。
工作单位与职务:特殊用途车库——苏共中央车队,一级司机。
由于战时出生率低,64年军队的征兵不足,而且所有应征服兵役人的身体因战后的饥荒都很虚弱。但是,就像尼康诺尔所解释的,由于紧急发展喷气航空兵和核动力潜艇舰队以抵御美帝国主义需要常备人员,体检委员会临时降低了要求。因此阿列克谢就成了身体超级健壮的人,十分的合格,并进入了驾驶超音速米格飞机的飞行员航空学校。
“什么英雄呀?英雄——这是自己……可我呢?搞成了……”
“你看,我和你都是预备。你是预备党员,我是候补中央委员……好吧!我给对外贸易部打个电话。你准备吧。”
“她哄骗了他,他没有经验!”她向邻居们抱怨道。“哎哟,她蒙人!”
兵役义务情况:预备役中尉。军人证号码:ПМ2427183。
“正常!预备期就要结束了。”
身份证号码:V CK No.876 922。发证机关:莫斯科州伊斯特拉区民警分局。发证时间:1962年2月15日。
德沃叶尼诺夫在瑞典的厄兰岛附近做了个盘旋并向波兰沿岸飞去,以便随后拐向加里宁格勒。传来了飞行指挥员的命令:
“是苏联人,苏联人!”德沃叶尼诺夫嘟囔着并在小舟中跪了起来,好让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他,苏联人。
小舟时而爬上浪尖,时而扑通向下栽去。他能推测到的只是,他处在厄兰岛与波兰海岸之间距离的三分之二处,并且凭着无意识的感觉他能知道,他不是被冲向南方,就是被冲向西南方。两个方向都好:在波兰是自己人,在东德也是我们的人。只需等待。
盼到儿子回来的年迈的双亲高兴得在三个月间相继死去,给新人们留下了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尼康诺尔和克拉芙迪娅自己翻修了木墙架。而整整九个月之后,克拉芙迪娅一天不差地生下了儿子。他们是怎么把一个苍白而且患佝偻病的孩子抚养大的,只有上帝晓得。集体农庄既不偿付钱,也不偿付土豆,强迫他们为家里的用电苦干。如果不拿着镰刀到地里出工,就会割断电线杆上的电线,你就在黑暗中待着吧。
“俄罗斯人?”小围网渔轮上的人再问了一遍。“苏联人?”
“每次都带回点东西来。和用苏联货币买的不一样!当然,最好是去资本主义国家,但是开始能去社会主义国家也不错。”
“Пантоне?”被喇叭放大了声音问道。“先生是谁?”
渔轮上的人放下了喇叭,回到了舱室中。
社会出身:农民。
阿廖哈长大了,虽说有点虚弱,但几乎是健康快乐的。与饥饿和贫困背道而驰,似乎阿诺西诺村的人生活得像俱乐部(原修道院旅馆)中放的那些电影中所描绘的那样。父母和外婆阿加菲娅为他费尽了心血:他终究成了他们的独苗。尼康诺尔确实还想制造出几个孩子:菜园子有土豆收获,能养活的。他讲述说,在德国,所有父母无一例外地都生三个孩子。但是克拉芙卡得了一种妇科病,所以巴甫洛夫村镇医院的医生告诉尼康诺尔说,一般来说她不可能有孩子的。她如何巧妙地生出了第一个孩子,这对医学来说仍是一个神秘的现象。尼康诺尔没弄明白,医生在克拉芙迪娅身上到底发现了什么,只是她的确再也没有怀过孕,看来她第一次怀孕时已竭尽了全力。
一次在明斯克公路上,一位重型冷藏车司机叫德沃叶尼诺夫停下来。廖哈刚刚送马卡尔采夫去了别墅,不急着赶路,他把火花塞扳子给了司机。抽烟当中他们聊了起来。冷藏车是从匈牙利开来的。
在修道院的大门之上,离德沃叶尼诺夫的房子不远,在圣母门上圣像的上面用马掌钉钉着一幅退色的最高统帅的肖像,用上坟的纸花做框。阿诺西诺村的老人们保证说,这是为了保密,然后继续在门前祈祷。克拉芙卡也是,如果尼康诺尔没看见,她就对自己画十字,求上帝不要忘记了她的阿廖申卡。
未曾在中央、共和国、边疆区、州、自治区、区的党、苏维埃及其他经选举产生的机构中任职。没有得过政府奖励。
根据两架外国航空公司一闪而过的飞机判断阿列克谢明白了,他进入了民用航线区域。他在继续失去高度。
廖沙不明白,主任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这让他感到愉快。阿列克谢完全走上了正轨,当了一阵子钳工,上完了汽车司机训练班。他的照片被挂在“车库优秀司机”榜上。不久,三名最优秀的司机被招到了区党委,建议他们调到特别车库。那里的工资更高,而工作更少。
德沃叶尼诺夫被确诊为幻觉谵妄精神病,他被送到了莫斯科附近的巴甫什诺的国防部精神疾病军官医院。廖哈有失眠症,甚至在吃饭后他也感到饿,他感到经常性的头痛和害怕。害怕掉下去,害怕从窗户里往下看,害怕一个人留在病房中。夜里他会喊叫,较健康的同室病友便摇晃他的肩膀。医生们利用休眠、消除恐惧感的化学药剂治疗他。还没有通知他父母任何事情。父母深信不疑,儿子在服役。廖哈在这之前也很少写信。而他住院的地方几乎挨着家:从阿诺西诺村到巴甫什诺可以骑自行车去。
阿列克谢没有指挥官了,不得不自己思考了。在地方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了婚。是马上,像父亲一样,不假思索。他娶的是柳芭,在汽车运输联合企业当钳工的中学朋友的女友。朋友厌烦了柳芭。她自己感到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邀请复员的廖沙到文化公园跳舞。柳芭和父母住在莫斯科普留希赫大街的一幢旧楼中,是几家合住的住宅,自己房间的面积十六平方米。她立刻解释说,如果再把一个人的户口登记到他们家的话,就会把他们列入等候分新房的排队名单中了。当廖沙触碰柳芭时,他感到了极度的快乐,于是他同意了。但是克拉芙迪娅一个人坚决反对。
“我们马上询问指挥部……”出现了长时间的停顿。双方严格按照条例操作,但甚至这样也没有效果。发动机熄火了,无声无息。
“可是他得到的是莫斯科户口!”邻居们反驳她说。
人事登记表资料
廖沙被分配给《劳动真理报》主编马卡尔采夫开车,那个人对他也满意。阿列克谢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周围的人都在争取更高的工资、新的住房,都买好家具。而他和柳芭(她在财政中等技术学校毕业班学习)什么也没有。现在,当儿子出生后,就更加困难了。所有人都利用关系争取福利,可廖沙却不会。他明白了:装出一副你更愚蠢的样子更加有利。那样对你的要求更低,活得也更轻松。但是在看报纸等候主编时,他越发频繁地回忆起自己英勇的行为并思考该如何把它恰当地用到档案上。
未受到过法院起诉。未到过国外。海外没有亲戚。卫国战争期间本人和近亲均未曾被俘或被扣押。
“这个,这么说来,你好像是英雄?”
等服兵役的年龄到了,并且兵役委员会把她的廖申卡征召当兵后,克拉芙迪娅悲痛万分,在管乐队欢快地奏进行曲时哭泣着,似乎她预感到了什么。
中等技术教育学历。毕业于军事飞行学校。
他在训练器上弹射过两次。两次都成功了,如果不算轻微脑震荡引起的呕吐和头晕的话,这必须精心地瞒过上司。这一次他感到了强劲的向上的推动力——他和座椅一同被抛了出去。抛了出去,没有让他残废(他不该骂米高扬、古列维奇和4134邮箱的工人们的娘)。因血液从头部倒流引起的短暂的昏迷可以忽略不计。德沃叶尼诺夫悬在了潮湿的云幕中,它贴住了密封头盔的玻璃。根据高度计判断,他在弹射前看了它一眼,离地面,更准确地说,离水面几乎没剩多高了。廖哈的米格-21消失了,融化在云层中,就像根本没有过一样。
“上帝早就不存在了。”尼康诺尔向她们解释说。“应该看报纸!”
德沃叶尼诺夫没有思考过这一点并把命运当成了现实。尽管学校的纪律严得像绷紧的绳子,他甚至喜欢别人为他的所有决定负责。你的生活不属于你,而属于苏维埃祖国。廖沙为此感到自豪。他喜欢飞行,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军用机场上刷白的燃料桶和带刺铁丝网后的炸弹仓库,而其他的东西被云层遮住了。他想象的苏维埃国家是这样的:起降跑道,炸弹仓库,还有阿诺西诺村以及世界上最清澈的伊斯特拉河附近山冈上德沃叶尼诺夫家的木结构平房。然而,要么是飞机的设计师米高扬和古列维奇有什么考虑不周,要么是邮政信箱为4134的飞机厂的工人们做事敷衍马虎,只是在抵达波罗的海沿岸军区服役后不久,德沃叶尼诺夫中尉发生了事故。飞行中发动机的转速突然急剧下降。阿列克谢根据条例立即把此事向指挥调度塔台报告。
一整天,直到很晚的时候,邻村帕迪科沃的人们过来摸摸他这个活着的人,尼康诺尔在这个村有半条街的亲戚。人们让他把伤口给他们看看。尼康诺尔退下了马裤,只穿着满是汗味的蓝色短裤。突然邻居克拉芙卡上前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她抱住了尼康诺尔的腿,开始一个劲儿地亲吻横着一道伤痕的大腿。大家勉强拽开了克拉芙卡,强迫她喝了些冰冷的泉水。
“怎么才能到你们那儿工作?”
出院后就让德沃叶尼诺夫病退了。他顺应的现实是,应该以另一种方式安排生活,他甚至还对此感到高兴。克拉芙迪娅号啕大哭了一通,唉声叹气了一阵,但是不幸已经过去了,那就谢天谢地了!
廖沙·德沃叶尼诺夫服兵役赶上了已经不再把人当成螺丝钉的时期。于是他们无意中成了世界上最进步的和最有觉悟的苏维埃人。他们的腾飞与坠落,行为与过失,胜利与失败,他们的直线、抛物线和椭圆,也即他们生活的全部几何意义,都取决于祖国,祖国勾勒出廖沙的曲线和所有其他廖沙们的轨迹。把加加林送上了轨道,在轨道上吸收他加入了苏共,于是他飞回来后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但是本可以不吸收也不欢迎他,或者什么也不报道,或者不让他成为英雄,决定一切的是祖国。对于祖国,按照一首歌中所唱的,所有的廖沙们都永远负有义务。
近亲:母亲,父亲,妻子,儿子(一岁)。
“我是俄罗斯人!”廖沙喊道。“我出事故了!……帮帮忙!”
克拉芙迪娅只相信自己的愿望并且从来不听男人的话。她用得着上帝是为了救儿子,因此她开始经常到母亲的木屋中去,在她身边跪着祈祷。
但克拉芙卡到底在当晚让尼康诺尔娶了自己,自己的高兴劲儿、所有人的殷勤和家酿烧酒让他昏了头。酒宴时她机灵地想法坐到了他身边,此后便寸步不离。克拉芙迪娅不时好像是无意地碰一下他的大腿。她泪眼汪汪地忠贞地看着他,只要他说一句话,她便大笑不止。克拉芙卡早就成熟了,所以碰到机会时,她就跟偶然来的陌生人在林子里鬼混。可是由于阿诺西诺村完全没有男人,最近一个时期她长时间处于完全节制的状态,所以十分主动。
社会工作:伏尔加行车队第二车间团委书记。
“无法查清,”德沃叶尼诺夫报告说,“无法……”
“我活着!”阿列克谢再次重复了一遍,检查着自己的情况。
“户口?随便谁都会让他落户的,他是军官!他本来可以交往一阵子的,挑个一等的!可他碰上什么就是什么,第一个!他们过得又怎么样?什么时候才会给房子呀?可现在他们和父母睡在一起,床挨着床。都活动不开!丢人!”
马达的声音越来越响,盖住了德沃叶尼诺夫说的话。小渔轮消失了。“这就是法西斯分子,”阿列克谢嘟哝道,“要知道是我们解放了他们!……”他瑟瑟发抖。咬紧牙关,微微抖动胳膊和腿以保持体温,但是没有力气动弹了。黑夜降临了。阿列克谢陷入了昏迷中,可关节里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呻吟起来,睁开了眼睛。电影被往回倒着放。德沃叶尼诺夫重新悬在了带着白色浪花的灰色水幕上面,风把他吹来吹去。无边无际的灰色水幕远离而去。降落伞的吊绳缠住了腿,于是廖沙试图把腿挣脱出来。可这时谵妄结束了。蜷缩成一团的他被拉进了直升机的舱门。在医院里他苏醒了过来。德沃叶尼诺夫在波涛中漂荡了三十六个小时。他的情况被通报给了波罗的海沿岸军区司令。后者报告给了在莫斯科的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总司令格列奇科元帅。莫斯科给东德的海岸军事基地发了密电。直升机就是从那里派出来的。
德沃叶尼诺夫耸了耸肩:
“哪里,伊戈尔·伊万内奇!给您开车是好事,可我也需要成长,是这样吧?”
“苏联人应该回去。回到布尔什维克那里去。让他们帮助你好了。请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