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贾府是“朱门”,“回首朱门”固然是“太息多”,但令人“太息多”的又岂止小说中的“朱门”?
多少金迷纸醉,真堪石破天惊。休言谁创与谁承,传心先后觉,说梦古今情。
去年俞老因病未能参加“国际《红楼梦》研讨会”,录了一首《题红楼梦人物图》诗,托冯其庸带去,诗中有句云(全诗在下一篇中还要谈到,这里只提出前面的四句):
红楼缥缈无灵气,容易赍寒变芳旨。
人所共知,俞平伯是红学大师,在他的《古槐书屋词》中有《咏红楼梦》词一首,调寄《临江仙》:
“休言谁创与谁承,传心先后觉,说梦古今情。”“红楼缥缈无灵气,容易赍寒变芳旨。”从这一词一诗,多少可见到俞老对《红楼梦》研究所抱的态度和感慨了吧?“传心先后觉,说梦古今情”两句,似乎还有所指,是对“红学二昌”的笔战,抱着息事宁人的“调解”态度。
回首朱门太息多,东园多少闲桃李。
惆怅西堂人远,仙家白玉楼成。可怜残墨意纵横,茜纱销粉泪,绿树问啼莺。
近三十年来,在大陆,《红楼梦》的研究固然是有了蓬勃发展,但也走了一些歪路。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把《红楼梦》说成是“一部阶级斗争的书”。这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竟被利用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就连江青也自封为“半个红学家”,把曹雪芹拉来做她的“同志”)。在这方面,俞平伯是曾身受其苦的。一九五四年,开始批判胡适的“资产阶级学术思想”,这个运动,就是由李希凡、蓝翎合作发表的《评红楼梦研究》发端的,胡适受批不在话下,俞平伯也跟着遭了殃,“文革”期间,“批斗”升级,俞平伯所受的折磨就更不必说了。
还有,近年“红学”发展的趋向,颇有脱离作品研究本身,而将“红学”变成“曹学”的趋向。这个趋向,也是被俞老认为“走火人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