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见诸文字最早的一名侠客,是春秋时期越国的一个女子。这个越国女子可以说是中国武侠的老祖宗了。
越女之后,唐人传奇中的红线、聂隐娘更是出名的女侠。如果说中国的武侠小说是开始于唐人传奇的话,那么,红线、聂隐娘自然就是武侠的鼻祖了。此后,《拍案惊奇》中的韦十一娘、《聊斋志异》中的无名侠女、《儿女英雄传》中的十三妹,以及明清笔记小说中的高髻女尼、琵琶瞽女、名捕之妻等,都是比较有名的女侠。自从新派武侠小说诞生,金庸、梁羽生笔下便出现了一大群熠熠生辉的侠女形象——黄蓉、小龙女、郭襄、赵敏、周芷若、任盈盈、宁中则(岳夫人)、仪琳、袁紫衣、程灵素、温青青、霍青桐、云蕾、于承珠、白发魔女、刘郁芳、冒浣莲、吕四娘、冯瑛、冯琳、谷之华、厉胜男、冰川天女等等。她们有的豪爽、有的心细、有的黠慧、有的痴情、有的刁蛮、有的强悍,在刀光剑影与行侠仗义之中,时时透露出中国古典女性特有的东方美。她们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有的已开始露出现代人的思想品格了。
《吴越春秋》记载有这个越国女子与白猿相斗的故事:越国有一个处女,生长在南方的山林中,国中人都称赞她剑术高明。越王派人带上礼物去聘请她,请她教授击剑舞戟之术。于是越女北行去见越王,途中遇见一个老翁,自称为袁公。袁公问越女道:“听说你善于击剑,我很想领教一下。”越女说:“小女子不敢有所隐瞒,就请老前辈考较考较吧!”袁公随手折取林中的竹子,如断枯木,竹梢跌落下来,越女伸手接着。于是袁公拿着较粗的竹竿向越女刺去,越女反应甚快,立即以细小的竹梢回击,准确地刺入袁公竹竿的筒中。如是者守了三招之后,越女还击一招,疾以竹梢刺向袁公,袁公无法抵挡,只得跃到树上,化作一头白猿,长啸而去。越女见了越王后,越王派一些军官向她学剑,然后再教给士兵。据说当时没有人能在剑术上胜过她的。金庸据此写成武侠短篇《越女剑》。在这个短篇的结尾,写了精通剑术的越女阿青,满怀妒意地以竹棒指着西施的心口。西施后来时时捧心,就是因为中了阿青棒端发出的劲气之故。“西子捧心”这一美好形象竟是这么来的,真亏金庸能想得出来。
后世武侠小说,从这越女与白猿斗剑的故事中受到启发,便创造出越女剑法与袁公剑法。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中写了好几头会武功的白猿,其中有作为女主角李英琼弟子的袁星,也有业已修炼成人形的袁化,据说都是袁公的后代。梁羽生《大唐游侠传》中那一脸猴相的精精儿,使的就是袁公剑法,金庸《射雕英雄传》中的韩小莹,外号就叫作“越女剑”。
在中国武侠小说中,大都有女侠形象。这是西方“武侠”小说所没有的。西方虽有佐罗、罗宾汉等行侠仗义的好汉,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女侠形象,读起来便不够引人入胜。
古来阴阳对立,相反相成,相生相克。武侠小说遂有“双剑合璧”的描写。《萍踪侠影录》中的张丹枫与云蕾,所习的剑法,乃是师祖玄机逸士所创的“万流朝海元元剑法”和“百变阴阳玄机剑法”,这两套剑法实际上各为半套,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一套。因此两套剑法分开使用时,虽然各有威力,却远不及合起来威力巨大。玄机逸士挑选男女弟子各一名,分别学这两套剑法,一阴一阳,相互配合。彼此救应,神妙无方。“双剑合璧”的力量,远远超过两人力量的总和,是因为除了二人力量相加之外,还有一个彼此配合默契的重要因素在内。这种心灵默契的力量是无法估计的。因此,双剑合璧具有异乎寻常的巨大力量。如同舞蹈中的男子双人舞和女子双人舞均不及男女混合双人舞精彩一样,男女双剑合璧,兼具阳刚与阴柔之美,在武侠打斗中更显得多彩多姿。所以,中国武侠小说有女侠形象,确是较之只有骑士、枪手的西方“武侠”小说丰富得多,也好看得多的。
从审美的角度看,武侠小说如果只是粗豪大汉比武争雄,谁身高力大谁就取胜,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书中有了女侠的形象就大不一样了。试想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竟然能同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打斗,并战而胜之。这多够刺激!这种娇女与壮汉相斗的场景,自然要比两个莽汉你砍我劈的情景,更能体现出对比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