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浇熄那份让他发狂的兴奋,朵齐喝下了好几杯浓烈啤酒。他双手颤抖,背上冷汗直流。在忍耐了如此多的侮辱之后,好运终于向他开口微笑了!
赛哈马纳检查过朵齐后,放他进入法老的会客大厅。面对他,坐在一张扶手椅子上的是老馁钸,阿蒙神庙的大祭司和第一位传人。馁钸满脸皱纹,双肩下垂,把疼痛的左脚放在一个垫子上,同时嗅闻着一瓶花香精。
阿蒙的第二位传人朵齐,一路直冲到底比斯皇宫,因国王刚下令召见卡纳克行政系统的主要官员。他身材矮小,头颅剃得精光,印堂低窄,鼻子尖挺、下巴削瘦,下颌长得像鳄鱼。朵齐担心因他那位愚蠢的秘书忘了紧急通知他而迟到,当时他正在审查那些负责牲畜管理的书记员的账册。失职者将被贬到农庄,远离神庙舒适的办公室。
馁钸握紧他的手杖。
这份坚定的语气让拉美西斯吓了一跳。尽管神色疲倦,老馁钸依然坚守岗位。
“不用了。卡纳克神庙大祭司的健康情形是否良好呢?”
当这艘平底驳船靠岸时,几十位凿石工人和粗工马上将方尖碑卸下。
“那第四位传人呢?”
“你呢,朵齐,你是否多负责了些世俗的工作?”
“为什么要迁移呢?”
“别说了,第三位传人在哪里?”
他这个第二传人的地位容许他有挪用粮食配给以,交换金钱的机会,只需在清单上划掉几笔就够了。身为监督书记官的主管,一点儿风险也不会有。
这次可怕的船难事件将使他的心情无法平复。理所当然地,他推卸不了遗失一根方尖碑和造成几名水手罹难的责任。他不等河水上涨便命令这艘平底驳船上路,是不是太急功好利了?
“您的莅临是份喜讯,陛下,这表示您那座新首都的诞生并没有排挤掉底比斯。”
“在卢索尔工地。”
“不好,”馁钸以疲惫的声调回答,“我行动不便,所以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档案室里。我的前任负责人忽略了一些古老的宗教仪式,我希望重新赋予它们价值。”
这样的问题似乎带着很重的责备味道。
“您身上燃烧着年轻的火,我身上则担负着黑暗王国的呼唤,我所剩不多的岁月不容许我做无益的讨论。”
这个男人握紧那个卡住不动的船舵,试着用双手转动它。他使出一股难以想像的力气,把力量放在脚跟上,手臂和胸前的肌肉几乎要裂开了,终于,他成功地移动了这块沉重的木头。
“应该的,陛下!巴肯和我在我们尊敬的大祭司的监督下负责庙区的管理工作。”
这艘船停止旋转,静止了一会儿后,与河岸的方向平行。利用一阵顺风,掌舵的这个男人终于让船只航出了旋涡,水手马上重拾信心加入帮忙。
当船难的救星出现在甲板上时,巴肯认出了他。拉美西斯,埃及的国王,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了那根刺过云层的尖顶石碑。
“结束卢索尔神庙的建造工程,那间最好的代表神的庙宇。”
“这并不是我的原意,馁钸。哪一位登上王位的法老敢忽略胜利之神阿蒙的城市呢?”
“我这些年轻的属下都了解行动不便并不表示眼力也不好,”
“他是生命殿堂净礼仪式的工作人员,他希望能在那儿僻静。”
他,阿蒙的第二传人,被处罚终老在这个次要的职位上,现在是国家最高机密的守门人!在吐露隐情时,拉美西斯犯下了一个朵齐可以从中获利的错误,他满怀希望能够获得大祭司的职位。
“您打算怎么做?”
拉美西斯和馁钸之间的针锋相对让朵齐无话可说,假如大祭司继续如此挑衅君主,君主将暴跳如雷。
“阿蒙大祭司不该过问埃及的政治。”
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拥有操控此般周详计划的能力吗?大祭司和国王都不是三岁小孩。稍有差错,他便会露出狐狸尾巴,但是这样的机会再也不可能出现。每位法老只会建造一座百万年神殿。
“皇家遇到了危险,”法老透露,“我来底比斯寻求它需要的神秘保护力量。”
“你不为自己的庙宇争取利益吗?”
一座无与伦比美丽的砂岩石块,金银镶成的四壁,银矿铺成的地面,使卢索尔成为拉美西斯执政时期的杰作。那些代表神明存在的皇家军旗旗杆,上达天庭。
百万年神殿……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朵齐认为根本无法完成!但是他得保持冷静,不能仓促行事,不能浪费一秒钟,要说好听的话,懂得闭紧嘴巴。
旁人皆担心他会淹死或被某枝桨打昏。终于,他游到这艘平底驳船的船头,然后借由一根缆绳沿着船身而上。
“他负责监督棘手的尖石碑的安置工程。您是否要我叫他立刻过来……”
拉美西斯微微一笑:“谁比较没耐心,馁钸,你或我?”
距离卡纳克半小时的路程,卢索尔以一条路边矗立着保护神斯芬克斯雕像的小道与阿蒙神庙相通。利用生命殿堂那些包含了天上地下所有秘密的档案资料,以及参考托特神的经书,巴肯草拟了一份符合拉美西斯从执政第一年起即希望扩大卢索尔神庙的计划案。多亏馁钸的支持,工程进展快速。在亚门霍特普三世的庙堂边加盖一个五十二米宽、四十八米长的拉美西斯雕像大庭院。在那座六十五米宽的优雅塔门前,神庙的入口有六尊法老大雕像守着神的力量,还有两根高十五米的方尖碑,高耸入云,驱邪辟凶。
“我完全同意,陛下,但是他没有权利关心自己神庙的未来吗?”
馁钸肯定地说,“国王委托给我的任务将会顺利完成,而且我不纵容失误和懒散。”
岸边一个大胡子巨人,身穿铠甲,持武器,指手画脚,他的抗议声被强劲的风吹散了。
阿蒙的第四传人真想以自己的性命阻止这场意外,但是船却愈摇愈厉害,一阵不祥的爆裂声证明船身将于不久后断裂。那根方尖碑是个完美的作品,只需在尖塔镀上一层金子,它便可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此时,它已注定要消失在尼罗河里。
“这点你放心。卡纳克的圆柱大厅难道不是史无前例、最美丽和最壮观的建筑吗?”
平底驳船的失控晃动使得承载物也失去平衡。在摆荡的同时,这根重达两百吨的方尖碑,弄断了好几根将它固定的缆绳,其他的粗绳也备受脱绑的威胁。很快地,这根玫瑰色的巨大花岗石碑便会掉入河里。
“我该怎么做?”
巴肯握紧拳头,无助地哭泣。
“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大祭司,而且我命令你筹划那座将建造在河左岸的百万年神殿的瞻礼仪式。”
巴肯看见他朝一名泳将喊话,请求他回去,但是后者快速地朝着这艘摇摇欲坠的船只而来。
但是那个巴肯约于一个小时前参与的举动却让他大感失望。
“我赞同您的做法,但是必须先扩充神的力量,您是这份力量的主人。”
“请原谅我的迟到,陛下……”
“在其他情况下,我可能会试着多少影响您一点儿,但是您这番严肃的谈话劝阻了我。卢索尔累积了卡纳克赞美神明所需要的力量,这就是您执政时所需要的能力。”
“谢谢您的恩宠,陛下,但是请容一位老者向您请教您造访的真正原因。”
从阿斯旺工地回来,一艘七十米长的平底驳船,托运着两根方尖碑中的第一根,在尼罗河中转圈子,被一个在任何一张航行地图上都没有标出的涡流困住了。那名站在这艘以无花果树干建造的重型船首的水手,不停地以一支长篙探测河底,避免船只搁浅在沙洲里。舵手惊慌失措,操控错误,就在舵手落水的那一刻,两个船舵中的一个也被折断了,另一个则卡住,无法使用。
“建造我的百万年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