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太太来开门,广川心头一怔。
从此,广川受尽了大竹和秋子的极其残酷的折磨。
“喔,是找我爸爸的。”男孩马上接口。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浜村千秋。要不是浜村千秋自以为能干,在三年前把他从那个穷乡僻壤捉拿归案,老婆不会飞,儿子也不会死。
说着,大竹问秋子:“你说是吗?”
但是,来开门的既不是秋子,也不是天雄,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为了争取减刑,提前与家人团聚,他在苦役工地拼命地干。他干的时间比任何一个犯人长,采的石子比任何一个犯人多。不管是赤日炎炎,还是寒风凛冽,不管是看守打骂,还是同伴的欺压,他始终不吱一声,毫不在乎。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争取早日获释。
广川按响了门铃,半响,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来开了门。
儿子死了!三年来,自己受尽了千般折磨万般苦,还不是为了这苦命的孩子。如今,希望的火焰熄灭了,怎不叫他悲痛欲绝。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一阵阵呼唤他的声音好象从天边隐隐地震动着他的鼓膜。他悠悠醒来,着到自己正翁在那个熟人的怀里,旁边围了好多人。
他终于低下了头,在大竹家过起了奴隶般的生活。
他再也不敢逃跑了。他相信自己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警察抓回来的。他恨透了那个因抓获了枪而成名的浜村千秋。
这千般折磨之中,最使广川难以忍受的还是大竹和秋子竟然当着广川,做出那不知羞耻的事。
“请问,你找谁?”老大太问道。
广川在男孩的带领下,走进餐厅。
“怎么样,不卖帐吗?去警察署谈谈星野大佐是怎么死的吧,你别忘了你还有一支手枪在警察那儿等你去认领呢?”大竹狞笑着说。
广川的另一只手也从秋子的肩胛上垂了下来。
他越叫,大竹和秋子抽得越使劲。渐渐地,他喊不出了,也不敢喊了。
“把那只手也给我放下!”
“详细地址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现在住在西荻洼。”
但近于痴呆的广川却始终没有忘记一件事——寻找天雄。
一阵沉默。
他一把抓过大竹,狂喊着:“还我孩子!”
一天,他在替大竹买食物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从前的一个熟人。从那个熟人嘴里,广川得知儿子确实是给大竹卖给了一个煤矿主,不料在一次瓦斯事件中闷在坑道里了。
“请问,这儿是广川家吗?”广川问老太太。
还有那大竹和秋子,他也恨不能生啖其肉。他们不但逼死了他的儿子,而且还如此地迫害、羞辱他,强追他当奴隶。
“放手,”大竹大声呵斥,然后放低声音,十分傲慢地说:“知道!你不就是那个小偷、逃犯广川仙吉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广川火了,拉住大竹的那只手垂了下来。
“孩子!”气昏了的广川突然想起了天雄,“我的孩子呢?天雄呢?”
大竹和秋子则更是有恃无恐,在他们的眼里,广川已经是他们的看门之狗,役使之奴。
“我们搬家的那年,他自己东跑西钻的,走丢了。”背后传来了大竹那若无其事的声音。
广川怒不可遏,他拼命地朝大竹家狂奔,他要回去找大竹和秋子报仇。
广川被文突然而来的变化搞懵了,他惊愕得张开了口久久不能合拢。
转眼功夫,三年过去了。
广川绝望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大竹。他要跟大竹拼命。
广川弄不懂大竹哪来的这么大的儿子,在他的印象中,大竹甚至连老婆也还没有呢。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大竹和秋子对广川的看管渐渐放松了,他们已不把广川当作有思维能力的人了。
广川倔强地抬起头来,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男一女。
可这三年对于广川来说,是那么的漫长,那么的难熬。
腾义听到餐厅里的喧闹声,慌忙跑了进来。他被眼前的现象吓坏了。拉着秋子直往后躲。
“对,大竹,大竹。你老人家可知道他们搬到哪儿去了吗?”
“他在家吗?”广川顾不得细问,他急于要找到大竹良平询问妻子和儿子的情况。
“我只知道这儿原先住着一户叫大竹的。三年前就搬走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暗暗告诫自己。
说罢,他又转身指着那个男孩说:“这是我们俩的儿子——大竹腾义。”
这期间,有一件事他却怎么也不理解:秋子一次也没有带天雄来看望过他。
一踏进餐厅,广川就为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只见大竹正和秋子一起呷着酒,那付亲热的样子是广川所始料末及的。
不啻是晴天霹雳,广川“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仰面倒地,昏死过去。
在将近大竹家的时候,他有点清醒了。知道凭自己这个样子明打明地跟大竹斗,不但报不了仇,而且还会把自己的命也赔上。
“请问,这儿是大竹良平的家吗?”
告别了老太太,广川在西获洼找到了已经修造得十分阔气的大竹家。
站在家门口,他心中怦怦乱跳,设想着来开门的是秋子还是天雄。
大竹的态度使广川感到十分意外,他抢上一步,一只手拉住大竹,另一手搭在秋子肩上。
“这还差不多,”大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示意广川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大竹秋子。”
本来就十分虚弱的广川,如何经得起这一拳。他跌倒在地,鼻子和口中流出了鲜血。
秋子厚颜无耻地回答道:“是啊。不过该谢谢的是他而不是你。我服侍了他这许多日子,外带还要帮他管孩子。”
“在,正和妈妈一起在餐厅用餐。”孩子回答。
然而他怎么也不堪大竹一击,又被打翻在地。
广川怒了,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脸颊,仿佛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似的。他明白自己的爱子不是被他们害死就是被卖了。
“大竹君,不认识我了吗?秋子,我是广川,广川仙吉呀!”
如今,总算熬出头了。他拖着虚弱的身子急急地往家中赶去。
他挣扎着站立起来,顾不得道谢,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夺路而去。
白天,他被扒光了衣服绑在烈日下暴晒。晒得皮焦发枯,口干唇裂,经常昏死过去。晚上,大竹和秋子轮流抽打广川。沾了水的鞭子抽打在晒得浑身是泡的身上,一鞭子就是一条血痕,痛得广川“哇哇”大叫。
大竹抡起拳头,照准广川的脸部狠狠一拳打过去。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秋子和天雄。
趁大竹不备,他也曾偷偷地出去访过,但始终没有音信。
从此,每当他看到大竹和秋子,就象看到魔鬼似的,嘴巴都会直打哆嗦,甚至连正眼看他们一眼不敢。
“原先住在这儿的人呢?”广川着急了。
大竹让腾义又到院子里去玩,而后便指着广川哈哈大笑地说:“还不明白吗?你这个大混蛋。秋子早在跟你结婚之前,就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只是因为我那时穷,请你帮我代养了几年而已。从这点上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三年来,他含辛茹苦,忍辱负重,还不完全是为了孩子,如今赖以支撑自己的精神支柱崩溃了,怎不让他气得发疯呢?
“广川,没听说过。”老太太摇着头。
然而他却被足足关了三年,一天刑也不曾减掉!
每晚,大竹和秋子打累了,便把广川牢牢地绑在柱子上。他俩便存心当着广川的面脱得一丝不挂地丑态百出。在借受肉体折磨之后,还得经受如此的奇耻大辱。广川的精神防线彻底垮了。
广川冲过去,抓住秋子逼着问:“我的孩子呢?”
看到广川进来,大竹似乎毫不觉得意外。他睨视着广川,冷冷地说:“出来啦,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