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伍尔芙
意识流小说不是定于一尊的那种严格流派。作家各使用自己的意识流手法:有的作家整部作品都用这种手法,有的则在部分章节或某些片断使用;有的作家使用这种方法重点在于再现外部世界,有的则侧重对问题的思索或表达一种感情状态;有些作品既有回忆也有对未来的憧憬和遐想……总的说来,这些作品的结构与传统的写实主义作品的结构截然不同。它打破了传统小说基本上以情节为中心的、单一的、直线发展的结构,故事的叙述随着人的意识活动,通过自由联想来组织故事。意识流小说中故事的安排和情节的衔接,往往表现为时间、空间的跳跃、多变,空间上不断地变换,时间上常常是过去、现在、将来交叉或重叠。但意识流作品不是毫无组织的一片混乱,自由联想也不是漫无边际的绝对自由。这种小说常常是以一件当时正在进行的事件为中心,通过触发物的引发,人的意识活动不断地向四面八方发散又收回,经过不断循环往复,形成一种枝蔓式的立体结构。
意识流其实首先是在西方现代文学中出现的,它是一种直接再现精神生活过程的现代主义文学。英国女作家恰瑞生的《尖尖的屋顶》、法国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爱尔兰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英国吴尔芙的《达罗威夫人》、美国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等撑开了意识流文学的灿烂星空。
喜欢电影的朋友,对“意识流”这个词一定不陌生。它指的是电影导演在影片中表现人物内心活动的一种手法,在影片中导演常常利用画外音传达人物的心声,用画面的切换“再现”人物自由联想、疾驰飞奔的意识活动;用声音和画面的对列等形式表现人物身心分离的神态——身居现实,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溜回往昔,或者沉入幻觉中的未来……运用这些手法创作的电影就叫作意识流电影。
意识流小说是一个异彩纷呈的小说流派;不但此一作家与彼一作家不同,此一国意识流往往和彼一国也不同;就是同一作家也不断变化。而其他的现代各种文学流派(例如新小说派、荒诞派戏剧)的一些作家也纷纷借用意识流的手法,结果使这种手法更为纷杂,变幻无穷。
如果作家是个自由自在的人而不是个奴役,如果他能随心所欲地写作,而不是替人捉刀,如果他作品的基础是他自己的情感而不是习俗传统,那么,哪里还会有这种约定俗成的情节、喜剧、悲剧、爱情或灾难,或许也不会学庞德街的裁缝那样缝钮扣。生活不是一副副整齐匀称地排着的眼镜,生活是一片明亮的光晕,是从意识的萌生到终结一直包围着我们的一个半透明封套。把这种变化多端、闻所未闻、无从界定的精神世界——不管它会显得何等的反常与复杂——传达描述出来,并且尽可能避免搀入异己之物与外在杂质,难道这不是小说家的任务吗?我们所呼吁的并不仅仅是勇气和真诚,我们是在启发大家:小说的适当材料与习俗是有所不同的。
法国新小说派作家米歇尔·布陶的作品《变化》可视为意识流小说的结构典范。长达300多页的小说的全部故事是写主人公从巴黎乘火车去罗马时在车厢中所度过的20多个小时。但作品不叙述20多个小时在火车上发生的事,进入作者视野的是这段时间内在主人公内心、在他的意识活动中所经历的事,往事通过主人公的意识一一闪现。主人公坐在车厢内,他的意识却飞到了巴黎、罗马,他的事业和他的家庭、私人生活;而他的意识活动所构成的场景又始终在火车车厢中。于是在这20个小时的叙述时间内展现了主人公20余年的生活以及他对未来生活的设想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