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尽善尽美的艺术杰作,现代欧洲文学中没有一部同类的东西可以和它相比!
列夫·托尔斯泰的创作历程从19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初,跨越了俄国的贵族革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无产阶级革命三个历史时期,因而积累了丰富的艺术经验,对世界文学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处于社会变革的时代,托尔斯泰的精神世界也处于不断的紧张探索之中,他的作品就是精神探索的产物。《战争与和平》是他创作历程中的第一个里程碑,小说以四大家族之间的相互关系为情节线索,展现了当时俄国从城市到乡村的广阔社会生活画面,作品写了当时的一系列重大事件,特别是通过描写1812年库图佐夫领导的反对拿破仑的卫国战争,歌颂了俄国人民的爱国热忱和英勇斗争精神。在这部鸿篇巨制中,他对于贵族的命运问题、人民的命运问题、俄罗斯人民在历史进程中所起作用的程度问题都作了艺术性的回答,使之兼有史诗、历史长篇小说和编年史的特色。《复活》是托尔斯泰几十年来对政治、经济、哲学、宗教、道德、美学的探索总结,借一个常见的题材——贵族公子引诱下层女性——对现存的一切制度进行猛烈的抨击,写得独特而新颖;他通过描写一个不仅为自己而且为本阶级的罪孽进行忏悔的贵族人物,表现了一种彻底根究群众灾难的真实原因的大无畏精神。罗曼·罗兰在《托尔斯泰传》中称他是“俄罗斯的伟大的心魂,百年前在大地上发着光焰的,对于我的一代,曾经是照耀我们青春时代的精纯的光彩。在19世纪终了时的阴霾重重的黄昏,他是一颗抚慰人间的巨星……”
《安娜·卡列尼娜》具有浓烈的艺术感染力,除了它感人的主题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外,也表现在它在艺术上非常完美,技巧上颇多独创之处。在塑造安娜的形象上,作家融入了自己的审美评价,始终注意显示安娜的美,写她的肖像美、动作美、服饰美、从容的风度、丰富的内心世界,既从正面刻画也从侧面描写,把她与另一少女吉提对比衬托,更让她与枯燥冷漠的卡列宁形成鲜明的对照;心理描写的生动贴切达到了“辩证法”的程度,安娜的常态心理、变态心理通过人物的内心独白和作家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剖析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结构上也独具匠心,两条线索形成对照,在对比中对两种生活方式和道德原则作了评价。
托尔斯泰是19世纪俄国最伟大的作家,他虽然出生于贵族家庭,但是却没有像一般贵族子弟一样,在舒适奢华中了此一生。相反,他倾尽一生的力量,苦苦地探索人生的意义,寻求改造社会的药方。因此,托尔斯泰不仅仅是一位伟大的文学家,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他在自己思想的“恐怖”面前并没有“等待死亡”,相反却为人类留下了一笔无与伦比的精神财富。
《安娜·卡列尼娜》创作于资本主义在俄国一切生活中横冲直撞的70年代,作者在此深刻地反映了这一时期俄国许多重要的社会生活面貌,特别是农奴制度改革后的社会现状。小说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安娜——渥沦斯基——卡列宁的情节线索,反映70年代贵族社会的思想、文化和道德生活及其社会关系,一条是列文——吉提的情节线索,反映俄国庄园地主的社会政治经济生活。小说开头“奥布朗斯基家一切都混乱了”这句话是理解全书的钥匙,一切都乱了的不仅是这一家,卡列宁家、列文家、薛杰巴斯基家无不混乱与紧张不安,这反映了贵族社会面对资本主义侵入时产生的危机,是动荡不安的时代的缩影,这惶乱不安既是小说的总的思想情绪,也是作家紧张的精神探索及对笔下人物的复杂而又矛盾的态度。
托尔斯泰从不屑于玩弄叙事上的小花招,也不热衷所谓的“形式感”,更不会去追求什么别出心裁的叙述风格。他的形式自然而优美,叙事雍容大度,气派不凡,即便他很少人为地设置什么叙事圈套、情节的悬念,但他的作品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紧张感;他的语言不事雕琢、简洁朴实但却优雅而不失分寸。所有上述这些特征,都是伟大才华的标志,说它是浑然天成,也不为过。
——陀思妥耶夫斯基
主人公安娜是个年轻美貌的贵妇,在几乎是少女时代就嫁给了比她大20岁的高官显贵卡列宁,过了8年没有爱情的夫妻生活。在贵族妇女中,她不仅外貌上而且在精神气质上都远远超出她的同伴。安娜是热烈、真挚而丰富的,其性格是一团火,“有一股压抑的生气在她脸上流露”,这是被死灰压着的火,又是那刻板冷酷的官僚丈夫扑灭不了的生命之火;渥沦斯基的不顾一切的追求,使之无比热烈地燃烧起来了,她渴望摆脱精神奴役,过独立平等的生活,然而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中,妇女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她勇敢地离开了卡列宁,却既被剥夺爱子又无法离婚。安娜蔑视世俗成见和贵族道德,贵族社会就冷酷地抛弃了她,扼杀了她这一点点微小的幸福和自由。与渥沦斯基结合的有限快乐给她带来了无限的痛苦,激情后的冷淡厌倦是她不幸命运的最后一击,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黑暗之中的大火终于永远地熄灭了。
《安娜·卡列宁娜》问世100多年了。但这部出自巨匠之手的艺术杰作,不但没有减色,反而显得更为瑰丽。经过一个世纪的沉淀,古老的来自于俄罗斯的故事在今天仍然可以让我们为之潸然泪下。
被称为“俄罗斯文化的良心”的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年)在他83岁时离家出走了,他试图抛弃自己的财产,他发觉自己已经太长时间脱离下层人民的生活,而这是他全部灵感的来源,他甚至厌恶身边喋喋不休算计着稿费的妻子和豪华的住房,于是他想着在告别过去中寻找新的开始。但是,死亡攫住了他衰老的躯体,俄罗斯文化的良心最终死于冰冷的候车室里。
——格非
死亡的虚构不幸再次成为作家本人的残酷现实。
1910年11月7日晨6时5分,在阿斯塔波沃火车站的一间候车室里,83岁的列夫·托尔斯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冷而黑的黎明,窗外是呼啸而过的火车。那列火车,托尔斯泰曾经让它碾过了安娜·卡列尼娜的美丽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