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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布罗陀水手 作者:玛格丽特·杜拉斯 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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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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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干活。不过,总有一天……

我对他充满了友谊,我相信他对我也一样,只不过有点无可奈何。

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埃帕米农达斯说, 你变了,而且不是往好的方向变。

我是说着玩儿。 她说, 你变得太敏感了。

全都弃绝了。

不管她做这事还是别的事。 我说。

那倒也不完全是这样。 他说。

同意。 我说。

你还是想操心。 他打趣说。

她又恳切地问:

何况,我不需要提问题。她是个话多的女人。我说这个和说别的事一样。

不,她也许是个并不总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女人,但她不是个话多的女人。

我很高兴。

不错。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羚羊是一种稀有动物, 我向她解释, 捕猎稀有动物,是重大的狩猎活动。

我是唯一相信这有可能的人。

确实, 埃帕米农达斯承认说, 不管是滚珠大王还是傻瓜大王,只要被他杀了。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觉得纳尔逊·纳尔逊是个怪名字。

可在赞比西河,多得很, 他说, 成群的。

他们也笑了。

这有可能,但直布罗陀水手只有一个。他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这样的玩笑你也让开了?

他没应答,掏出香烟盒,我们抽起烟来。

确实。她别无选择。

他笑得差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能吃。 埃帕米农达斯宣称, 再说还有角和皮,此外我也不清楚了。确实必须对打猎一无所知,才会提这样的问题。

尽管如此,如果他在埃维人那里, 埃帕米农达斯说, 你就会目瞪口呆了。

你们应该知道的。 我说。

你又夸张了。 我说。

你的问题很怪。

我没什么事可做, 埃帕米农达斯继续说, 没有活给我干。再说,我从来对干活就没喜欢过。

你们忘了我。 她说。

确实是。 接着,他像应该告诉我似的补充说, 甚至我,我所知道的一切,主要也是从别人那儿,从传闻中获得的。

你平时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笑了,连别的餐桌的水手们也笑了。没有人真的不满。

你提了许多问题, 他说, 毫无用处。

我有点想整理一下书橱。 他说, 不过意愿不足。

玩笑就是玩笑。 安娜说。

她别无选择,要是她……

你应该休息, 他说, 你的脸色难看。

她笑了。埃帕米农达斯没明白,像每次碰到这种情况时一样,他的脸上流露出受惊的神情。

不过你知道,人可以一下子变得话多起来。

是因为天亮了。 我说。

什么都能说。为什么不能问?

我呢,不管怎样, 埃帕米农达斯说,几乎是喁喁低语,我留在科托努猎羚羊。我尽力抓活的,卖给动物园。

我在想, 我解释说, 迅速上岸的可能性。

在第戎或到处都不在。 我说。

想到这一相逢的前景,我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我越来越喜欢笑, 她说, 想必是老了。

旅行结束了, 他得意扬扬地叫道, 像所有人一样回家。不过我呢, 他补充说, 我留在科托努猎羚羊。

但要是抓到的不是活的, 她说, 拿它们怎么办?

你全都弃绝了?

越稀有,就越好。 埃帕米农达斯大笑。

科托努没有羚羊。 我吃力地说。

我们很快就会追上纳尔逊和他的滚珠轴承了。

她有没有一点运气?

他转向我,好像一个想起什么的人,她也一样。他的表情有点尴尬。我望着她。

再说一遍,我们在这儿干吗……即使换成另一个人, 我说, 我们也会在这儿。

我把实情告诉了他,说道:

我又补充说:

嘿, 埃帕米农达斯带着某种尊重说, 该变换一下了。

我们要到直布罗陀了。 我说。

这艘船上,谁会需要一个整齐的书橱?

我睡不着。她确实是个话不多的女人吗?

我整天都试着看书,却看不进去。下午结束时,我上酒吧,去找埃帕米农达斯,他倒在靠背椅上,也在看书。她和一些水手在谈论我们进入大西洋后会赶上什么天气。我一走进酒吧,就被注意到了。有几个人,可能包括布律诺,大概认为我在船上逗留的关键时刻到了,我不会一直跟到达荷美。我从她的神情里看出,她对我们处境的暧昧一点都没觉得尴尬,相反,她乐意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我穿过酒吧,走到甲板上。埃帕米农达斯很快来会我。这正合我的心意。我们彼此合得来。我很想和一个人交谈。

你能解释一下吗? 埃帕米农达斯说,他很容易生气,大概以为我在怀疑这次旅行的结局。

你很想找到他。

看来, 埃帕米农达斯突然伤心地说, 我要在丹吉尔下船了。

安娜对这样的暗示又笑了很长时间。

埃帕米农达斯明白了,气呼呼的,但不严重。

你要她怎么知道? 埃帕米农达斯有点困惑地问。

如果有人妨碍我们,像你说的那样, 安娜说, 别担心,那也不是你。

我们不是正在去你说的埃维人那里嘛!

这是一种说法。 她向他解释。

安娜很随和地对埃帕米农达斯的玩笑话笑了笑。她笑了,但随即伤感起来。

要是她一点运气也没有,我们大家在这儿干吗? 他感到气愤。

应该早点说出来, 埃帕米 农达斯 说, 我妨碍你们了。

明天凌晨到。我也一样,头一次看到它,给了我一种奇怪的印象。

你有什么想法?

关于什么,直布罗陀吗?

他又一次审视我。

没人再说什么了。她有一双最美的眼睛。他们等着我说话。

拿它们怎么办?能吃吗?

不见得, 他说, 万一她在下一个停靠港带个思想家上船。

那么你呢? 埃帕米农达斯不好意思地问, 你干什么……

在殖民部身份登记处工作。 我说。

她已陷入这样一种困境,你要她怎么退缩?这就是症结所在。

可我就是不说。

我们笑得仰后合。

这工作是干什么的?

我抄写在殖民地出生的法国人的出生证和死亡证。我在里面待了八年。

别什么都想弄明白。 她说, 因为我在追寻直布罗陀水手,这是影射。

也许吧。 我笑着说。

没必要强调这个。 他说, 不管怎样,你改变很大。

啊, 埃帕米农达斯大笑说, 要想快,先得快。

不是因为你老了。 埃帕米农达斯用通晓的口气说。

他不做声了,用猜疑的神情瞟了我一眼。

怎么知道呢? 我说。

不只是她会那样。 我说。

你并没就此完了。 他友好地说。

那么, 我说, 你也无事可做?

有时,我仿佛觉得有十个直布罗陀水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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