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莱斯利·马瑟谢德,住在怀特查珀尔,格罗夫路213A号。”
出租车驶近马瑟谢德的住处时,周围变得愈发破烂不堪。剥落的棕色建筑物上到处可见胡乱涂抹的痕迹。他们经过,“织者之臂”酒吧时,罗伯特心想,这里大概是马瑟谢德经常光顾的地方。另一块招牌上写着“沃克赛马赌注登记处”……马瑟谢德也许在这儿下过注。
“是很有用,”马瑟谢德叹了口气。“那些照片本来值一大笔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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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的电话响了两次,一个身材魁伟、身穿油腻羊毛衫的男人才去接。那人除了左眼里紧紧地固定着的金边单片镜外,看上去是个典型的伦敦东区人。只要靠近看他,谁都能看得出他为什么要戴那单片镜——他的另一只眼是玻璃做的,颜色就像是旅游广告上常见的蓝色。
“我明白了,好吧,多谢你的合作,马瑟谢德先生,感谢你讲了些情况,我也为你那些照片感到遗憾。”
“该死的照片没冲出来。”马瑟谢德神经质地咳了一声,说道:“我的相机上有雾点,我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种情况了。”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胡说八道起来。“我把底片也扔了,一点用处都没有,纯粹是浪费胶卷,你知道这年头胶卷有多贵。”
他们终于到了格罗夫路213A号。罗伯特把出租车打发走了以后,便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建筑来。这是一座丑陋的两层楼房,被割成一套套小公寓。里面住的那位手里有罗伯特所要找寻的目击者的全部名单。
“你能说说车上乘客的情况吗?”
我当然能,马瑟谢德沾沾自喜地想,我有他们每个人的姓名和地址。“不,恐怕不能。”马瑟谢德继续说着话,以此掩饰内心的紧张。“我不能跟你说的原因是我不在那辆旅游车上,他们全是陌生人。”
“我是雷基。”
“你是莱斯利·马瑟谢德吗?”
罗伯特走进死气沉沉的房间,里面的摆设穷大方,没有生气,要是有选择余地的话,没人想住在这儿。
他一点儿不会说谎,已经快要惊慌失措了。罗伯特想着,同情地说:“太糟了,那些照片本来会很有用的。”他对乘客名单只字未提。如果马瑟谢德对照片的事撒了谎,那么,对名单的事儿他也会撒谎的。罗伯特朝周围瞥了一眼,那些照片和那份名单肯定就藏在这屋里的什么地方。找起来不应该有困难。这个套间由一间小起居室,卧室、浴室和看起来像是通向密室的门组成。他无法强迫马瑟谢德把东西交出来,他没有权利这么做。但是他想在秘密情报处得手之前拿到照片和名单,他自己需要那份名单。
马瑟谢德像是惊呆了似地盯着罗伯特看了一会儿,然后挤出了一点笑容说:“噢,那些照片?我真希望能把那些照片给你。”
“找谁?”
“你的确拍了那些照片?”
“给我讲讲飞船的事。”罗伯特说。
“我们的客户名叫马瑟谢德,教名是莱斯利,住在东3区格罗夫路213A号。需要尽快地交付订货,懂了吗?”
门铃响时,莱斯利·马瑟谢德正在起居室里仔细研究他那意外的收获。他吃惊地抬起头,内心充满了突如其来的莫名恐惧。门铃又响了一下。马瑟谢德一把收起他那宝贵的照片,急忙进了改装的暗室,把它们夹在一堆旧照片里。然后,他回到起居窒,打开了前门,盯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明白,先生。”雷基说着,把声音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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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的门厅里,罗伯特仔细地察看了门上的锁。这是一把旧型号的丘柏锁,他只要几秒钟就能打开它。半夜里他就来盯着摄影师,等他明天早上离开公寓。一旦掌握了乘客名单,剩下的任务就简单了。
“没问题,先生。”
罗伯特住进了马瑟谢德公寓附近的一家小旅馆,然后给希利亚德将军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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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试过。”
“将军,我查到了那位英国目击者的名字。”
“我是主教。”
罗伯特掏出一张国防部的证件晃了晃。“我来这儿有公事,马瑟谢德先生。我们可以在这儿谈,也可以到部里去谈。”这是吓唬人的,但他看到摄影师脸上突然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好极了,我来安排英国当局和他谈话。”
“不知道。什么事?”
莱斯利·马瑟谢德咽了口唾沫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进来吧。”
罗伯特要了辆出租车去怀特查珀尔。他们穿过伦敦市中心的商业区,往东驶去,一直开到了怀特查珀尔路。这个地区一个世纪前因恶魔杰克(肢解者杰克)而得了个坏名声。怀特查珀尔沿路有几十家露天货摊,出售服装,新鲜蔬菜、地毯等各种东西。
雷基油煎鱼和炸土豆店就在布朗普顿路的一条小死胡同里。这是个小店,常来光顾的顾客主要是在附近工作的职员和秘书。店墙上贴满了足球海报,没贴到的地方自从苏伊士冲突以来从没粉刷过。
罗伯特耐心地说:“你在坠毁现场拍摄的照片。”
罗伯特没有提起乘客名单和照片,这些是他的秘密王牌。
“稍等一下。好了,继续说吧,中校。”
“我可以进去吗?”
“我来这儿是想就你拍的一些照片提几个问题。”
“能请你解释一下你来此有何贵干吗?”马瑟谢德佯装不明就里,话语里的恼怒恰如其分。
“我也觉得遗憾。”马瑟谢德说。他看着门在不速之客的身后关上,高兴地想道:我成功了!我赢了这些狗娘养的。
他知道!听到门铃声响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狗娘养的王八蛋想断我的财路,没门儿,我不会让他们得手的。“你讲的是什么照片?”
“你的意思是……你试过?”
马瑟谢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那阴森可怖的场面已经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飞船好像……好像在颤动,好像还是活的,给人一种邪恶的印象。里面还有两具外星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