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含意其实和第一首一样,都是讽刺当局重“内争”、轻“抗敌”的。不错,诗中二联所用的“金貂”、“黄左”等典故,是较第一首所用的“萁豆相煎”,“江东名士”较为深奥。但诗的好坏,不在于用典的是“熟”是“僻”。我倒觉得第一首的“岂是藩篙原易撤,本来萁豆太相煎。江东名士浑如醉,壁上诸侯笑不前。”用典更为自然。其次,第四首的讽刺也略嫌“过分”——盖东北仍有抗敌将士,“更无一个是男”之讽不宜借喻也。
“金貂尽日盈高阁,烽火连宵入汉关”,承接首联,仍是讽刺“不抵抗政策”的。“金貂”即“武冠”。见《后汉书·舆服志》,武官戴的帽子以貂尾为饰。“金貂尽日盈高阁”意即谓把“金貂”(武冠)置之高阁,亦即讽当局之抑制抗日,而令武官投闲置散也。
张恨水《咏史》诗第四首如下:
长江天堑何须遭,胡马南窥已等闲!
黄左尚争明系统,幽燕颠陷宋河山。
花蕊宫词可汗颜?读来转觉泪潺潺。
“花蕊宫词”是指五代时蜀主孟昶的花蕊夫人在宋兵破蜀,兵临城下时所赋的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此诗首二句是借用“花蕊宫词”来讽刺当局要张学良奉行“不抵抗政策”,放弃东北的。“可汗颇”云云,乃是对当局的“质问”。
前文《张恨水的咏史诗》发表后,接到一封读者来函,认为张恨水的《咏史》诗四首,最好的是第四首。“其中二联,不但对仗工整,且含意极深。”我只谈一二两首,“未免有取舍失当之嫌”。我只录两首,主要固然是由于篇幅所限,但评论诗之甲乙,也还是见仁见智的;我就说说我的意见吧。
颈联“黄左尚争明系统,幽燕频陷宋河山。”则是借古喻今,用南明的亡国史来讽“内争”的。史实是:其时力主抗清的史可法虽然是南明小朝廷福王的兵部尚书,但却没有什么实力。兵权操在几个大军阀手里。其中主要的两个,一是黄得功,一是左良玉。左良玉本来是驻守武昌的,起兵东下,要杀权臣马士英。马就调黄得功去打他。南明小朝廷就因亡于内争,一到清兵南下,就全无阻挡,被清所灭了。
全招尽日盈高阁,烽火连宵入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