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声大哭,因为卸下重负,因为心碎而大哭。玛丽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喘上气来:“他是个好人吗?”
我屏住呼吸:“他现在在哪儿呢?”
大卫一下子注意到了这点。“亲爱的,他的名字从来不是约翰尼·曼斯,而是曼森。曼斯是他的艺名,为了和连环杀手区分开来。曼森这个名字在七十年代已经臭名昭著了。”
“好了,听着。卡丽的父母曾经住在博斯沃斯大街。他们认识约翰尼·曼森!”我跟他简短地叙述了一下早上的事,“你相信吗?要是我不跟卡丽重修旧好,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这个消息。”我看着卡丽:“她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原因不胜枚举。”
我挂掉电话,卡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们两个在约会吗?”
他开始弹起前奏。当他张开嘴,天使的声音从他口中传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他唱的是一只折翅的乌鸫,想要再次飞翔,想要重获自由。这只鸟一辈子都在等着那一刻的降临。
“乐意效劳。一路顺风,B.B.。”
卡丽扬起眉毛:“真的吗?”
“在旧金山待了一段时间。但我们和他失去了联系。他可能已经走了。”
“特别好的人。”她说。
“你妈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名。我知道是因为那个夏天我是酒保,负责发工资。”
“跟我讲讲他的事吧。”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求你了。把一切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不行。我们现在就得打开它。”
我用一只手捂住嘴。“她在说我的爸爸约翰尼,而不是查尔斯。她这是在给我线索,怕我错过什么。”我转过身看着布拉德,“为什么她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呢?为什么她一定要让我经历这个寻人游戏呢?”
他的话让我一下子激动起来。“约翰尼·曼森?哦,天哪。哦,天哪!谢谢!”我拥抱了大卫,然后又拥抱了玛丽,“怪不得我找不到他呢。”
他撕开信封,我倒在沙发里,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开始读信。
“我们会找到他的,布拉德。”我抓着妈妈的信,朝他摇晃着,“她可能在和我玩游戏,但她绝对不会给我设套,让我这么失望。”
“抱怨够了。”他擦擦手,把干毛巾布扔在柜台上,“我们现在有理由庆祝了。”
卡丽笑了:“嗨,布拉德。”
“哦,天哪!太抱歉了……”
“当然不。”她搬着一大纸包家里自制的蓝莓果酱说。
“希望你是对的。”他拍着我的膝盖,“来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找到吧。虽然现在有了新的信息,也可能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
他推开我:“比如说求婚?”
“我还可以做得更好呢。”大卫说着,在他的DVD宝库里搜索着。他从收藏柜里拿出一个塑料箱子,一边仔细看着它一边朝电视机走去。“我在贾斯汀照管酒吧的时候拍的。我们都觉得这个人会大有成就的。”
我又想到了自己,一辈子都在等着这一刻的来临。这一刻我能够看着这个男人慈爱的眼睛,知道他就是我的爸爸。
“我们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要去西部,”玛丽说,“但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没错!如果你想要她,米达,那就得这样做,就像你对我说过的一样。让你们之间的距离和年龄的差距见鬼去吧,让她嫁给你吧!”
我用手触摸着碟片,点点头:“他是我的爸爸。”
“真抱歉。”我把他拉入怀中,他靠在我怀里。“你也知道,”我静静地说,“你可以做一些大事,做一些能够证明你有多认真的事。”
一阵战栗穿过我的脊椎。第九个目标让我找到了卡丽,卡丽指引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知道会这样吗?一辈子的友情和找到我爸爸的线索。一箭双雕。
我不得不承认,我心里喊着:“太好了!”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单身了,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看他满脸痛苦,显然他还在爱河中,而且不是和我一起。
“我承认,这确实有些奇怪。”
看了四遍之后,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玛丽和我一起坐在了地板上。大卫坐在另一边。他把DVD放在我的腿上。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等我们挂了电话我就给福劳斯基发消息。”
我想到了我的妈妈,她被两个小孩和一个她不爱的丈夫困住了。她一定也渴望一双翅膀。
我摇摇头,从她手里拿过袋子:“布拉德有女朋友了。”
“我就在这里,现在和卡丽在一起。我按了免提。跟她打个招呼吧。”
“我会的,”我说,“而且现在我也在这么做。”
“来吧孩子们。我们来玩优诺牌吧。”斯特拉说,“第一个到餐桌的人可以发牌。”
“她没有提到梅根。”我说,“或是安德鲁。你觉得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不是我真正的朋友吗?”
他抓抓脖子后面,叹了一口气:“詹娜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厨房,到隔壁的起居室,从咖啡桌里取出一个粉色信封。“今天下午,我路过办公室。”他向我挥着信封说,“我猜你可能很想要这个吧。”
“没有。”我一边说一边把一大盒饼干放在后面的座位上,“就是很好的朋友。这样挺不错的。”
“那你注意点吧,布雷特儿。我觉得这个人喜欢你。”
他按下了播放键,我的心怦怦直跳。一群年轻的脸庞挤在一间小小的昏暗的酒吧里。我冲到屏幕前面,看着镜头对准了一个坐在凳子上的男人。他留着一头蓬松的黑发和络腮大胡子。镜头拉近,男人的棕色眼睛和我四目相对。我认识这双眼睛。这和我每次照镜子时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我胸腔里涌出一阵呻吟,我赶紧用手捂住嘴。
“今天不要。”我说,“等你好些再说吧。”
卡丽和我把玛丽剩下的食物搬到车里,我按下了布拉德的号码。“你介意吗?”我问卡丽,“一会儿就好。”
“我会的,等你回来的时候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或者吃个晚饭?最好就是直接来这里。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下一首歌来自披头士的双碟装专辑,也叫‘白色专辑’,”约翰尼说,“虽然演职员名单里写的是列侬和麦卡特尼,其实这首歌是保罗写的,当时是1968年的春天,他在苏格兰。那时候,黑人和白人之间不断上升的紧张气氛给了他写这首歌的灵感。”他随意地弹了个和弦。“在英国,‘鸟’是女人的俚语。”
目标九,和卡丽·纽瑟姆做永远的朋友。我冲到他旁边,盯着这个手写的信封,非常想听到妈妈想对我说的话。但是我不能在布拉德这么低落的时候庆祝。
布拉德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这个应该是属于你的,对吧?”
“不。当然不知道。”大卫说,“你妈妈太漂亮了,没有人会议论她。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卡丽和她们一家走远之后,玛丽拉住我的手:“你知道多长时间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双手撑在柜台上:“我求过了。但她拒绝了。”
“你觉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
“这会对我很有帮助的。我雇了一位侦探,已经找了他几个月了。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个国家有多少人叫约翰尼·曼斯。”
“不要太兴奋了。这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奋斗。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她一直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要故弄玄虚?我都快被她弄疯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拳头,“但是好的一面是,现在我知道我最终会找到他的。”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这时歌曲结束了。碟片里开始播放贾斯汀酒吧里的另一个场景,这次是一位女歌手。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下倒带键,又看了一遍,接着又一遍。我听着爸爸的歌声,他讲的话。我伸出手去触摸他美丽的脸庞和他精致的双手。
他扬起一只手,示意我停下来。
“我的爸爸叫约翰尼·曼森,不是曼斯,”我说,“而且他应该住在西部。你得告诉福劳斯基。我刚才看了一段他的录像。他帅呆了。”
“你在哪里,B.B.?我以为你去了威斯康星州呢。”
“在哪儿啊?”我一下子晕头转向了,“洛杉矶?”
“第三个选择听起来不错。对了,我得到了动物收容所的消息。他们接受了我的申请。下个礼拜跟我一起去选小狗怎么样?”
在北奥克利,布拉德舒适的双层小公寓是个非常不错的歇脚的地方,尤其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音响里放着伊娃·卡西迪的音乐,我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布拉德把切好的奶酪摆在凯撒色拉上。他一直低着头,听我讲和卡丽一家人在一起的故事时的大笑也是刻意为之。终于,我从高脚凳上一跃而起,从他的手里夺过切奶酪的锉子。
“好了,米达,发生什么事了?我能感觉到你有心事。”
“亲爱的布雷特,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为我实现理想(当然也是你的理想),那就是和卡丽重修旧好。我永远不会忘记纽瑟姆一家搬到麦迪逊后你有多绝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尘蒙上你的心。也许,从那时起你就知道,真正的友情来之不易。她那次来看你之后,你们两个就分道扬镳了,但你从没告诉过我为什么。可悲的是,我觉得你再也没有遇到像卡丽那样真正的朋友。我生病之后,才发现你的知己实在是太少了。除了雪莉和我,我觉得你没有其他真正的朋友。”
我的心早就飞到他那里了。我知道要是孤身一人,星期天有多么漫长。
我用手拍拍她的手,然后我听到了布拉德的声音。
“我希望卡丽能够填补这个空缺。享受呵护这段友情的过程吧,我亲爱的女儿。还有,请替我向大卫和玛丽问好。我住在博斯沃斯大街的时候,她的父母是我第一个客户。他们也是你爸爸的粉丝。”
“我刚刚知道。她把她的日记留给我了。”我看看她,又看看大卫,“你知道吗?”
“如果我没有见到你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我咬咬嘴唇:“告诉他快一点,行吗?”
“我会按下免提,这样你们可以说说话。他非常好。”
“你好,卡丽。”
她朝我笑了笑:“那就保持你们的友谊。你跟他讲话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开心。”
大卫点点头:“约翰尼绝对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