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激情已经耗尽了,我只想躺在妈妈奢华的床单里,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可是到凌晨三点钟我还没有睡着,脑袋里想着我的爸爸,我没有孩子的子宫,以及我哥哥提醒我的现实。在那一瞬间,我对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爱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烦恼的嫉妒和自我厌恶。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想象着我爸爸,这个美妙的懂音乐的男人的样子:“再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
等我下楼走进起居室的时候,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是我爸爸打来的。”我努力说得开心一点,“约翰尼·曼森。”
杰伊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地板上,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你也是他真正的家人。但是你得振作起来,妹妹。也许现在你和约翰尼建立联系有些困难,毕竟你们已经三十四年没见面了。他从没有晃着你入睡,或是在你做噩梦的时候爬到你的床上……”
我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在这一刻,妈妈DNA里的善良基因都藏了起来,我看到的只有查尔斯·博林格。“是的,但她说的是连续三十天。我每周一都在约书亚之屋住。”
“佐伊。她人非常好。但是今天一直在咳嗽。我担心她是感冒了。显然现在不适合去旅行。”
九点钟,我拿着鞋子站在门口,又疲倦又悲伤地为我的兄弟姐妹们送行。乔德和凯瑟琳最后才离开,但是走到门厅的时候,乔德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他笨手笨脚地找出汽车钥匙,然后递给凯瑟琳:“先去热车,亲爱的。我马上就到。”
雪莉一下子从小憩中醒过来:“他怎么样?”
他咯咯直笑,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说:“也祝你圣诞节快乐。”
不到十分钟,我就痛苦地发现自己微薄的收入和我带毛的朋友将成为我寻找新寓所的最大障碍。看过几页整齐的出租房,我发现这会消耗掉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调整了搜索范围。我可以住在没有次卧的房子里。可一室的房子仍然太贵了。我只有一个选择:搬到南部去。令人满意的东北部社区,也就是我目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太昂贵了。就算我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住在北部又怎么样?
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到处都是犯罪和堕落。我再一次困惑了。妈妈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说真正的家庭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我想要追问,因为我很想知道。但是这样的谈话可以下次再进行,等我们面对面坐着,握着对方的手,或是一起依偎在沙发上,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邀请他到芝加哥来吧。”杰伊说,“我们都想见见他。”
我在他身后拍上了门,但是厚重的花梨木门太重了,根本就没有砰的一声响。我朝卧室走去,然后转过身来,把鞋子砸在门上。“去你妈的,乔德!”
我心中翻起一片浓雾。我一直在寻找的爸爸不想见我。他有了另一个女儿,一个他疼爱的真正的女儿。而我是会破坏他们二人组的瘟疫。我妈妈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这就是她不跟我提他的原因吗?
他的语气让我心跳加速:“我……我也不确定。我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摸摸鲁迪可爱的脸,抓抓它的下巴。“还没有,但是快了。”
他咯咯直笑:“我会的,我保证。但是现在我有些急事……”
“我还有个妹妹?”奇怪的是,在所有我对爸爸的幻想中,从没想到过这种情况,“太棒了!她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脸上得意的笑容让我知道他并不同意我的观点。“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呢?乔德。我现在靠着当老师的薪水度日。我没有继承遗产。而且我还捐出了我所有的家具。”
“西雅图。我在这儿开了一家音乐用品商店,甚至每月还要搞几次吉他演出呢。”
我马上就意识到,我爸爸正在找借口。他根本不想见我。他不想让他敏感的小女儿知道他这个可耻的秘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好吧,那改天吧。你现在还是去照顾佐伊吧。”
我侧过身去,思绪转到了乔德身上。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重复着他的话,他的指控。终于,我掀开被子,慢吞吞地走下楼去。我在厨房的柜台上找到了笔记本电脑。
鲁迪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偷偷看着我。我在它面前坐下来。“而你,”我摸着它的绒毛说,“因为你,我们得去找一个允许肮脏的杂种狗的地方。我们该怎么办呢?”
乔德点点头:“我办公室里有个女同事生了个儿子,送给别人领养了。十九年后他再来找她,真是特别混乱。她那时候又生了两个孩子了,而这个陌生人突然间要挤进他们的生命中。她觉得跟他完全没有联系。”他摇摇头,好像想把那种可怕的情况清除出脑海。然后他看到我:“但是对你来说不会这样的。”
“太糟糕了。”一个想法蹦进我的脑海中,我脱口而出,“我可以到西雅图去啊。那样佐伊就不用出门了,而且……”
乔德停下举起的一杯马提尼,扬起眉毛:“那就是说他有一个真正的家庭了?”
“他住在哪儿?”乔德问。
“谢谢你,但是现在时机不太好。”这次他的声音非常严厉,“我不能让佐伊跟其他人接触,得小心一点。”
当我终于能说出话来的时候,我说:“你好,约翰尼。圣诞节快乐。”
他摊开手:“好吧好吧。当我没说。我只是觉得你是最会遵守妈妈规矩的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他在我脸颊上啄吻了一下:“谢谢你给我们美妙的一天。爱你。”
他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见你,但现在真的太不是时候了。我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她妈妈不久前搬到阿斯彭去了,我得看着她。”
他的嘴没有笑,但是他的眼睛有,那是一种嘲笑,让我觉得自己很蠢。“那又怎样?你觉得每周都要重新计数吗?”
我冲上楼梯,来到妈妈的房间,关上房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房门。
我坐在壁炉前,搂着我的膝盖。“西雅图。而且他还在做音乐。酷吧?”
“我会的,等他女儿病好了。她现在有些不太舒服。你们相信吗?我还有个妹妹!”
他搔搔下巴:“妈妈有一个最长三十天的规定。你从感恩节就住在这里了,对吧?”
我敲了回车键,发现我是对的。南部的租金便宜了许多许多……但是对一个刚刚入职的老师来说还是不够便宜。如果不动我的退休基金,或是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合租,我就只能住到艾森豪威尔高速公路以南了,我从来没想过会住在那种地方。
“你一定觉得这一切非常奇怪吧。”我说,“我已经习惯了,两个月前我发现的这本日记。”
“对不起。”我说,“今天是圣诞节,我不会耽误你时间的。但是我想要见你。你有没有机会来芝加哥?我放假放到新年之后呢。”
“是的,没错。但是布雷特,我很高兴认识你。我非常盼望与你见面,只是现在不行。你明白吗?”“当然。”我说,“替我向佐伊问好。告诉她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我把电话放在身边。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爸爸,而且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为什么我从没觉得像现在这样被拒之门外呢?
“是啊。但是这也太棒了。我真希望伊丽莎白当初跟我联系,但是我也理解她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非常不错。他好像人很好。是个和蔼的人,我能感觉到。”
“你有没有打算去看他?”雪莉问。
“没什么。我只是说……”
“你住在哪里?”
“乔德的意思是,”凯瑟琳说,“他有一个和他住在一起的家庭,一个他了解的家庭。”
或是在我抽噎的时候担心我。
凯瑟琳走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还要在这里,妈妈的房子里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