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已散人何处,古洞荒凉散冷烟。
经王守仁这么一番摆弄,怪人终于醒过来了,大惊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上来干什么?
先生曰:“欲与长者论道,不敢辞劳也。”
但我们必须要承认的一件事情是:王守仁确曾登上了九华山,也确曾钻树林扒地洞地寻找神仙踪迹。为了证明这一点,王守仁甚至写了首叙事诗,也就是有诗为证的意思:
因备言佛老之要,渐及于儒,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者两个好秀才。”又曰:“朱考亭是个讲师,只未到最上一乘。”
正因为他们是人,所以有人的感情,会有担心、惊讶或是疑惧等复杂的情绪表达出来。
游至地藏洞,闻山岩之巅,有一老道,不知姓名,坐卧松毛,不餐火食。
先生欲访之,乃悬崖扳木而上,直至山巅。老道踡足熟睡,先生坐于其傍,以手抚摩其足。久之,老道方觉,见先生,惊曰:“如此危险,安得至此?”
单是这么一句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此事真实的程度比较高。因为这句话是纯粹性的人间烟火,没什么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年的仙味儿在里边。如果这个怪人说:王守仁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快要等了五百年了……蔡蓬头就是这么说的,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却没有走形。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恰恰印证了我们的推断。
看看这一段,王守仁又在九华山翻找出一个避世异人。该怪人隐居于山峰之巅,不吃水煮火烤的食物,只食用松子野草,结果遍体生长着颜色鲜艳的毛发,实际上是寄生类孢子植物繁殖过盛的原因。要见到这个原始人,王守仁必须要走过一座搭在悬崖两岸的独木桥,人走在上面,只要刮起一阵轻风,左右一晃悠,那就挂了。但尽管有如此之危险,王守仁还是渡过了这道人生的险隘,来到极峰之巅。
先生喜其谈论,盘桓不能舍。
当他登上来的时候,发现那绿毛原始人正在睡觉,就坐在一边儿替人家按摩脚掌。为什么要按摩脚掌呢?推究起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避世隐居的怪人,通体寄生着鞭毛类的孢子苔藓,只有脚掌底部因为经常走路,与地面产生摩擦,寄生类鞭毛无法在此处繁殖。所以要想接触到这个怪人的身体,就只能通过这个闹心的部位了。
路入岩头别有天,松毛一片自安眠。
次日,再往访之,其人已徙居他处矣。
但《靖乱录》上说,这首诗跟朱熹老夫子没有半点儿关系,它是王守仁写的自己的经历遭遇。
这个避世隐居者,最多只是像王守仁的前几代祖先,如躲进四明山石洞中的第三代祖先王与准一样,都只是凡夫俗子。假如王与准躲在石洞之时,也有一个类似于王守仁这样的无聊之人,钻入洞中去给王与准按摩脚掌,王与准也同样会吓得尖叫起来:你是什么动物?钻进这洞里来想干啥?
好好看看这首诗,好好看看,这分明是写的朱熹拜谒白玉蟾,遭到拒绝之后再度拜访,却发现白玉蟾已经人去屋空,“古洞荒凉散冷烟”啊。
什么遭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