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朗回忆:“周作人是长着一个团团的面庞,初看起来很有些绅士的样子,但没有使人望而生畏的气魄,像普通说的忠厚长者倒有几分近似,他说起话来常有些嗫嚅,在说话间用‘或者’以及‘也许’的地方,有其在对某种事物要下批评了,总是最多用的,一双近视眼透过眼镜所折射到的地方常是很近,使人很容易想到一个村姑,是那样含羞,也是那样保留着几分稚气的。”
叶淑穗回忆周作人:“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此人颇讲礼仪。记得第一次到八道湾去见周作人,我们走到后院最后一排房子的第一间,当我们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以后,来开门的是一位带着眼镜、中等身材、长圆脸,留着一字胡,身穿背心的老人。我们推断这位可能就是周作人,可是开门的人,听说我们是找周作人的,紧接着就说,他在后边住。由于和周作人是初次见面,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往后走,再敲门,他们回答说,周作人就住在这排房子的第一间。我们只得转回去再敲门。来开门的还是这位老人,不同的是穿上了整齐的上衣。”
温源宁还说:“周先生还有另外一面……他大有铁似的毅力。他那紧闭的追陈,加上浓密的胡子,便是坚决之貌。他洁身自好,任何纠葛,他都不愿插足,然而,一旦插足,那个拦阻他的人就倒霉了!他打击敌手,又快又稳,再加上又准又狠,打一下子就满够了!……在高级会议上,他发言短而句句中肯,……他绝不慌张,老师沉着、冷静,他给我们的印象是这么一个人:能够保持轻松自在的心情就高兴至极,不过,若有风浪袭来,还是照样高兴。”
50年代,徐淦到北京,去拜访周作人时,周一定留徐在家中住下。徐在周家附近的小吃店用餐时,偶尔和伙计说起周作人,伙计便忽然竖起大拇指说:“周先生是个好人,新街口一带谁不知道他!他老人家当大学教授和做官的时候,每月发薪发白面那天,一定把白面分散给四近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谁要是去向他告帮,他从来不叫人失望,总是十块十块地接济人……”
朱杰西写周作人走路:“他常带着一些兴奋的样子走向书架或者别的地方去,而姿态很像一种醉汉的碎步,或者说犹如火焰的欢心舞蹈,生命的活跃充分表现了出来,与平常在外面的枯淡的神情完全不相同。”
周作人(1885~1967年),原名櫆寿,又名奎缓,字星杓,自号启孟、启明(又作岂明)、知堂等,笔名仲密、药堂、周遐寿等。浙江绍兴人。现代散文家、诗人、文学翻译家,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
谢兴尧第一次见到周作人,觉得“他是一个新型的士大夫,一切举动斯文有礼,说话嚅嚅,如夫人女子,柔巽有余,刚毅不足。生活习惯除了东洋风之外,还明显得带有老北京的味儿,用现在的话说,一看就是斗争性不强。”
徐淦回忆其1943年在苏州见到周作人的情形:“他不如发表《五十自寿诗》时刊物上登的相片那么丰润,满面红光,这几年工夫变得瘦削了,一脸晦气,近视镜后面的目光带着冷峻。”
陶亢德到苏州车站去迎接周作人,江苏教育学院的学生们也在月台列队欢迎,陶“听得一声‘立正’,欢迎的学生个个挺起脊梁向知堂致敬了。知堂答礼的样子后来雨生形容得甚妙:‘好像老农闲步田间时的偶一俯视新苗。’”
刘半农曾回忆与周作人初见时的情景:“余已二十七,岂明已三十三。时余穿鱼皮鞋,独存上海少年滑头气。岂明则蓄浓髯,戴大绒帽,披马夫式大衣,俨然一俄国英雄也。”
温源宁写道:“周先生总是温文尔雅,静若处子,说话有如窃窃私语,走路几乎像老太太;然而,他有那么一种超脱之态,(是不够亲近呢,还是暗中藐视呢,很难说。)人们在他面前,便难以无拘无束,他冷眼旁观,也许不免窃笑。他清淡对客,文质彬彬,……叫人无法对他亲亲热热。他呵呵一笑(或者不如说,他微笑得出了声)的时候,他那形如枪弹的头一上一下地摆动起来,这就表示着,你可以跟他亲近,却不要太随随便便。当然,谁也不能对他毫不客气。刚跟他会面的时候,大家总是尊敬他,这尊敬,若是来自敌手,就会转为害怕,若是来自朋友,就会转为亲近,亲近得如兄如弟,互有好感,不过绝不会到热诚相与的地步。”
梁实秋回忆周作人:“他是这样清癯的一个人,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头顶上的毛发稀稀的,除了上唇一小撮髭须之外好像还有半脸的胡子渣儿,脸色是长白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而且是绍兴官话。”
美子这样描写周作人:“周作人好似一个考八股文的(老学士),眼上架着金丝眼镜,嘴上留着清秀的仁丹小胡,一望而知是鲁迅的弟兄。只是周作人讲的完全是绍兴话,声音很低,谈话时似乎没有那兄起劲,可是也并没有一丝(师爷气),待任何人都是客气的。”